她们俩等了片刻,沈落枝耐得住性子,刘姑娘耐不住了,她冷眼看向沈落枝,先是低咳了一声,引来沈落枝的目光,随即抬着下颌道:“他一定会选我的!”
这个“他”来的莫名其妙,要不是沈落枝之前在席间左右打听了一番,现在都不知道刘姑娘说的是白公子。
若是性子好一点的姑娘,可能会跟刘姑娘解释几句,比如说什么“我跟白公子并不是那种关系”,“我并不喜爱白公子”,“还请刘姑娘不要担心”,但是沈落枝那有这么好心呀!别人不来踩她,她还要琢磨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碍着她的路呢,别人都踩到她脸上来了,她不踩回去,她就不叫沈落枝。
所以沈落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悠然的抖了抖她同样装满了花瓣的袖子,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幅做派落到刘姑娘的眼里,就是活脱脱的一句话:你看他选我还是选你。
刘姑娘看到沈落枝那同样鼓鼓囊囊的袖兜,一双眼都跟着赤红起来了。
她捡这么多花是为了白公子,那沈落枝捡这么多花是为了什么?
肯定也是为了白公子!
刘姑娘是听说了的,在之前给沈落枝办的洗尘宴上,沈落枝与白公子曾并肩走过一段路,后来,沈府里还专门有小厮将一块白公子的手帕给送还回去的,种种迹象表明,白公子与沈落枝之间关系不简单!
这些时日里,白玉树为了这个沈落枝跑动跑西,想尽办法约沈落枝出去玩儿,根本不理她!肯定是沈落枝用什么手段把白玉树给勾走了!
一个个念头在刘姑娘的脑海中乱窜,她根本压抑不住心底里的嫉恨,便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落枝,道:“你!马上把这个花换了,你不准和我摘一样的花!”
只可惜,沈落枝不怕这个,她道:“这满院子的花谁爱摘谁摘,圣上都说不出这种话来,你凭什么不准?”
刘姑娘的眼睛瞪的越发大,她似乎只会瞪眼睛这么一招。
若是换了一个大门不出一门不迈的闺阁姑娘,可能会怕刘姑娘这种做派,但刘姑娘的杀伤力在沈落枝这里,不值一提。
刘姑娘自然也不敢上来给沈落枝一巴掌——她只敢口头上找麻烦,吓一吓别人。
沈落枝和刘姑娘一人也没有等多久,大概一刻钟后,远处的□□上便走过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一身月牙色金丝绸书生袍,以月牙蓝色发带束发,面上带着勃勃的少年气,开朗活泼,像是林间的山鹿,另一个穿着金蛮西褂,龙行虎步神色冷然,他们一人似只是偶然撞上,然后一路无言同行。
彼时,他们一人正走在路边,一抬眸,便能瞧见两个俏生生的姑娘都站在路旁,两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朵人鱼姬。
而耶律枭与白玉树,一个手里拿着一朵倒悬白钩子蔷薇,一个拿着一朵清莲。
他们同时瞧见了对方手里的花。
四个人之中,只有沈落枝一个人没动,其余人都立刻摸向自己的兜。
看来大家都想好后手了。
耶律枭的手最快,大概也因为西褂方便的缘故,他飞快换了一朵人鱼姬,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白玉树跟在他身后,一边低头疯狂掏袖兜,一边扯出来一朵人鱼姬,他因为动作过大,袖兜里的花都不断的向下掉,掉了一路。
他洒了一路的花,走向沈落枝。
而站在沈落枝身旁的刘姑娘本来是想找白玉树手里拿着的清莲的,结果她才刚打开袖子,便瞧见白玉树已经丢下了清莲,开始在袖子里翻找起来了,刘姑娘一愣神的功夫,白玉树已经从袖口里面掏出了一朵被揉的打蔫儿的人鱼姬。
刘姑娘先是心里一喜,下意识的挺直脊梁,但转瞬间又飞快瞟了一眼一旁同样手持人鱼姬的沈落枝。
刘姑娘像是泡在冬日的浴盆里,浴盆里的水很暖,很热,她很喜欢,但是外面很冷,她一站起来,就会被冻得打颤。
可是她迟早是要出来的,她必须要面对这个可能很残酷的答案。
她不由自主的想,这人鱼姬,白玉树到底是给她准备的,还是给沈落枝准备的?
她与沈落枝都站在这里,都拿了人鱼姬,白玉树看的是她吗?
刘姑娘的心渐渐向下沉,连那金蛮王走过来,她都没有多少在意。
而这时候,耶律枭已经走到了沈落枝的面前。
他许久未见沈落枝了。
久到他一直在反刍与沈落枝的记忆。
他与沈落枝相识很久了,甚至都几经生死,但是美好的记忆其实不多,两个人都开心的时候,只有在那西疆小城内的日子,白天沈落枝补觉,晚上去赌坊大杀四方,偶尔下午出去玩一玩雪。
西疆的雪那样厚,那样冷,雪里的姑娘穿着厚厚的衣裳,脑袋上带着大大的毡帽,直接扑在他身上,脸上冻得红扑扑的,十个粉嫩纤细的手指头上拿着雪球,眼眸亮晶晶的,粉嫩的唇瓣一抿,一笑就吐出一口白乎乎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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