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半夜倚乔松,不觉满衣雪。
夜去了,天明了,从未发觉时间竟是这般的飞逝,记得曾经在府中等你回来,那一天的时光犹如三个春秋般漫长,而今日待你陪伴我身旁时,却又如指间沙转眼即逝。
在风雪中弹了半夜琴的十指已经红肿一片没了知觉,白清搓了搓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积雪,微微叹了口气……白府依旧冷清的很,白岩与白风都不喜门庭若市,二人身份高贵,总会有些人提着礼一次次的来,但一次次的来,又被一次次的赶了去,时间长了,众人也大抵知道白府的规矩,渐渐的也如今日这般没有人再来吃闭门羹。
白岩将白风打发了去,让他去仔细询问关於夜国前来接送白清的事情,自己便推了一切的约留在府里陪着白清。
爱的越深,越是迷漫,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乱不清眼前的路,就乱了,昏了头了,错把一片爱意当成亲情,苦的,是对方。
可即使白岩心里萌芽出一丝一毫对自己大哥的情愫,他也会立刻将其掐灭,白清是他的大哥啊!他怎麽能……怎麽能如禽兽一般产生这样的不伦情怀?
&ldo;大哥,最近怎麽不见你弹琴了?&rdo;与白清在屋里下棋,白岩有些奇怪的说道。
执白棋的男人低头浅笑着摇了摇头,灰黑夹杂的长发束了起来,平凡的面容,有些狰狞的半面,可那低头的一笑,却让白岩产生了幻觉,那抹淡淡的风情,随着男人轻柔的声音飘进了他的心坎里:&ldo;偶尔下下棋也不错。&rdo;
白岩低头看了一盘棋,笑道:&ldo;大哥,你怎麽又在故意让我了?&rdo;其实白清为人聪敏,但心思却从未放在兵法布阵之上,自从双亲去世,便浸y琴棋之中,白风修仙,白岩修武,只有一个白清将一身的成就灌输在了琴棋书画上面。
只可惜生在了官宦之家,一身才华无用武之地。
&ldo;这叫欲擒故纵。&rdo;白清执意的表示他没有放水,但到底放没放,却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只要心里欢喜就成,其他的,又有什麽好在乎的?
&ldo;哎,大哥说什麽都成。&rdo;白岩笑着陪白清走完了这盘棋,末了,男子走至书案前铺了一张画纸。
眉头轻锁,低头的瞬间流露淡淡的哀伤与无奈,再抬头面对男人时,白岩露出了温和的笑容:&ldo;大哥,让我为你画幅画可好?为弟的画艺虽不及大哥,但也请大哥成全。&rdo;留不住你的人,能留下你的身影也是好的。
白清眼眸一亮,点了点头说道:&ldo;好,就让你画吧。&rdo;只愿他日我离故乡三千里,你能在月明之时偶尔瞥一眼那染了相思的画卷。
我欲何求?执子之手。同赏明月,共读红楼。庭中遍植,依依杨柳。年年凝碧,岁岁弄柔。
我欲何求?偕子白头。相偎相伴,无怨无尤。青山隐隐,流水悠悠。死後归土,并葬荒丘。
然,一纸画卷,人在天涯,海角相隔。
浓情笔墨,眉眼如画,薄薄的画纸,深深的思慕。
白清静静的坐在窗旁,他望着窗外盈盈的白雪,望着挂在枝头的雪梅,望着那遥远的苍穹,熟悉的一切,过往的从前,宛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他的心头。
时间悄然流逝,屋中的香炉升起嫋嫋的紫烟,最後的画笔提落,是结束了吧,可又不忍心,不甘愿将染了墨的笔落下。
&ldo;少了一笔朱红。&rdo;在第一眼看见白岩手中未完成的画卷时,男人的心中猛的跳动起来,这一笔一画里分明深深浅浅的暗藏了暧昧的情愫,苦涩的爱恋,无奈的伤悲,能将画中人画得如此惟妙惟肖,仿若真人一般这需要何等细腻的心思,更需要何等的浓情爱意?
这一刻,白清积郁心头的哀愁全都化成了灰,散了去。
他还要求什麽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固然是他所希翼的,但能在离别之际明白白岩心中对自己一份情,他已经知足了。
不奢望天长地久,只愿常驻你心田。
忍着鼻间是酸涩,白清轻抚画卷,痴笑连连:&ldo;好……好……&rdo;
&ldo;这一笔朱红,我等着再见大哥的那一日添上。&rdo;白岩轻声叹道。
白清转身望着白岩,心中已然明了的他轻声笑道:&ldo;好,大哥等着你。&rdo;短短六个字,三生三世的许诺。
多少的繁华,抵不过这最简短的几个字。
&ldo;一定!&rdo;白岩望着白清,重重的点了点头。
默默含笑,男人提起画笔,蘸了墨。
在画卷上提了一句: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ldo;好伤感。&rdo;白岩在旁说道。
白清不曾回头,只是望着这画上的人与字,低头浅笑,喃喃道:&ldo;无他意,只是突然想到这句子而已。&rdo;
寒冬腊月,风雪飘飞,嫁衣染红,豪华的仪仗,迎亲的队伍,敲打的锣鼓。
男妃男後之事素有听闻,古往今来也极少,却怎料有朝一日,这鲜红的衣裳竟穿在了自己身上,三百仙人亲自从夜国前来迎亲,这等架势,只怕他白清已经成了世间的名人。
此一去,故乡三千里,深宫多少年。
七-抢亲-上
南北交界之界河,东西长达上万里,不知源从何头,不知流向何方,南北虽只有百米宽,但无论是春秋抑或夏冬,河水不涨不降,在这白雪飘飞的严冬,更是没有一丝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