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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我揉揉脑袋起身，爰姑掀了帷帐进来，笑得古怪：&ldo;公主醒了？晋国使臣来谒见王上，公子睡了一小会，便去了前朝。&rdo;

我被她瞧得耳朵一烧，知她误会了，想开口解释自己和无颜并没如何，只是言词在嘴边滚了许久，偏就说不出口。

爰姑望着我，半响柔柔一笑，明眸如静水，似是了然：&ldo;公主羞什么？别人不知，爰姑还不知道？想必是公子无赖，和你们小时候一样，爱缠着你为伴。&rdo;

我怔了良久，而后抿唇一笑，缓缓点头，咬舌，嗫嚅道：&ldo;是啊……他这个无赖……&rdo;

还是个风流成性的狂徒！我在心中恨恨地骂。

爰姑笑着捧来一堆的衣裳，我抬眼看了看，见是繁复累赘的宫装裙裾便直蹙眉头。

爰姑将衣裳拉开摆好，挽着我下榻，一边拿纱裙往我身上披，一边劝道：&ldo;公主这回要改穿裙裾了吧？好好的女儿家，莫要成日学着男子打扮，那些个长衫长袍啊，不能显出女儿家的美好。&rdo;

我皱着眉，不言，心里虽对女装排斥得很，却又不得不任她帮我打扮梳妆，绾高髻，簪步摇，佩明铛。

半日，铜镜里映出了一个陌生的宫装少女。

我仔细瞧了许久，而后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有些尴尬，又有些忐忑不安，低声问爰姑：&ldo;这样，真的好看麽？&rdo;

&ldo;好看。爰姑这么大的年纪了，第一次见我家公主这般好看的姑娘。&rdo;爰姑笑着点头，纤长温软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鬓角，面色静婉柔顺，只是眸间却突然似罩起了薄雾般的茵氲，缓缓流过一抹辛酸和怜惜。

&ldo;公主，这几年受苦了。&rdo;不知怎地，她竟哽咽起来。

我好笑，忙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劝慰：&ldo;怎会？夷光快乐得很，有爰姑你陪着我，还有……他，一直在我身边。&rdo;我笑笑，说起无颜时，不太好意思地抚弄了下腰间的玉色缨络。

爰姑抿嘴，拉过我出了寝殿，问道：&ldo;公主饿不饿？要不要此时用膳？&rdo;

&ldo;不，等无颜回来，&rdo;我微笑，想想，又道，&ldo;你刚说晋使来了？那我去前朝看看。&rdo;

爰姑神色一动，迟疑了下，方点头，慢慢放开了我的手。

殿外，迟暮黄昏，落日余晖下，那树梧桐碧寥静伫，叶叶心心，层层茂盛，空中灰影旋绕，不断有倦鸟归巢，鸣啾声不休。

行去两仪宫时，我边走边思，犹豫了良久，还是在走至太掖池时毅然转了身，正待返回疏月殿，冷不防身后响起了一个我欲听又不愿听到的熟悉呼唤。

&ldo;夷光？&rdo;清朗的嗓音自太掖池上远远飘来，我心弦陡地一颤，怔了怔，而后回头，瞧向池中央。

那人负手清闲，正微笑着站在池中央的大石上，一身镶嵌金色流纹的白衣修长飘逸，映着满池碧水轻漾、天边红霞流彩，愈发显得他脱俗尘世的高贵不凡。只是这样的脱俗下，我却偏偏看出了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之后的桀骜张扬。

&ldo;你怎地能来后宫的？&rdo;我呆了半天，蓦然开口时，显然忘记了一国公主见他国使臣该有的礼仪。

他不答，只忽地点足掠过池水，停身我面前，上下细细打量着我，眸色粲然如星辰：&ldo;极少见你换女装，如此打扮，我都差点不敢认了。&rdo;

我揽了揽复杂的长袖，垂首一笑，道：&ldo;裙裾好麻烦，我还是喜欢穿长袍轻衫，行动方便自如。&rdo;

&ldo;不，&rdo;他低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柔声，&ldo;这样很漂亮。&rdo;

我心一跳，不吭声了。

两人相对默了片刻，他咳了咳嗓子，问：&ldo;能否与我说会话？&rdo;

我抬头，笑了笑：&ldo;自然。夷光本也有事要请教穆侯。&rdo;

池边风轻，细柳拂水，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天边蔓延至宫阙高檐的嫣然霞彩，澜纹潋滟，淡淡生烟。远处的宫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烛火荧荧闪动，愈发衬得这迟暮下的天色渐暗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