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草民,草民那日确实很晚才回去,&rdo;他双手扶地,额头都触在地面上,露出来的两只手背上都崩出青筋来,显然是气狠了,&ldo;草民实在是恨极了那厮,也确实起过偷偷弄死他的念头。可草民也确实没下去手。&rdo;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发抖了,&ldo;正如草民方才所言,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若真因害了这杂碎而入狱,他们也就没法儿活了!可那李春欺人太甚,我等百姓老实本分,却要任人欺凌,偏偏什么都做不得!我越想越气,暗恨天道不公,又觉得对不起妻儿老小,又恨自己没本事,便躲在外头狠狠哭了一回,又发了许久的呆,回过神来时已经很晚,等到了家里,也已亥时有半。&rdo;
&ldo;当日草民妻子也曾问起过为何晚归,只是草民觉得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便胡乱糊弄过去了。&rdo;
&ldo;草民本也觉得晚归没什么,可那日大人你们去了村里,草民这才得知那李春竟然就是那日死了!草民深知自己嫌疑颇大,又没有人证,担心被牵连,这才隐瞒不报……&rdo;
同村乡亲间相互借点家具农具的不算什么,他媳妇自然也不拿着当回事儿,而且李三也正如约定的那样,次日一早就将锄头还了回来,所以他竟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知道。
晏骄下意识看向庞牧,谁知对方竟也在看自己,两人俱是一怔,也不知怎的,竟觉都有些不好意思。
&ldo;咳咳!&rdo;廖无言突然捂着嘴干咳起来。
两人瞬间回神,飞快的交流下眼神,都觉得这李富所说虽也合情合理,但总觉得还有些可疑。
庞牧又问了李富几句话,便叫人将他带下去。
李富一听,急了,&ldo;大人,草民实在是什么都说了呀,为何不放草民家去?&rdo;
&ldo;你自己也知没有人证,我如何信得?&rdo;庞牧虎着脸道,&ldo;如今你还是嫌犯,自然没有放回去的道理。且安心等着吧,若你果然无辜,本官早晚放你出去。&rdo;
李富被带下去关押了,庞牧又召集众人,说了自己的看法。
&ldo;方才我问他是否见过其他可疑人员,又或者说李春是往哪里去了,他竟一问三不知,&rdo;庞牧道,&ldo;这否认的过于爽快,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反而叫人在意。&rdo;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这么一说,晏骄就想起来昨儿自己的黑历史,便别别扭扭的挪了挪屁股。
偏庞牧竟一直暗中留意着,她刚一动,庞牧就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朝她手边的小茶壶使了个眼神。
晏骄下意识看过去:
一只圆滚滚的胖茶壶,外面烧的是江南山水,精致是精致了些,可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这是说我像个茶壶吗?
趁着廖无言发言的当儿,庞牧又清了清嗓子,再次示意她看茶壶。
晏骄又观察了两遍,虽然并不渴,但还是将信将疑的提起壶来倒茶,结果愕然发现,里面倒出来的竟然是热腾腾的姜枣茶!
红褐色的茶水上袅袅冒出热气,一阵甜丝丝的味道悄无声息钻入她的鼻腔,好像一直甜到心里去了。
晏骄十分感动,然后……脑袋里就再一次炸开了花,一张脸也瞬间涨得通红,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发疯一样轰鸣着重复:
他知道了!
所以大人您现在要走妇女之友的路线了吗?!
晏骄抱着那杯热茶,百感交集的抬起头,正瞧见庞牧冲她露出一个有些憨气的笑,两排大白牙闪闪发亮。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扭头轻笑出声。
那边廖无言的视线不断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满脸了然,末了又道:&ldo;确实,李富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又口口声声什么都没瞧见,总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大人是想引蛇出洞么?&rdo;
庞牧点点头,&ldo;我已叫人在李富和李青莲家附近暗中埋伏了,若此事果然与他们有关,李富有来无回,他们心中必定难安,说不得要有所动作。&rdo;
庞牧的计策果然成功了,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李青莲夫妇主动前来投案。
&ldo;大人,李春是民妇所杀,与那李富并无关联啊!&rdo;
李青莲才说完,王秀才竟然也抢着认罪,说人是他杀的,与李青莲无关。
庞牧笑的吓人,&ldo;本官什么时候说过李富有罪?&rdo;
李青莲和王秀才齐齐抬头,满面惊愕,喃喃道:&ldo;可,可李富被带来了就没出去,外头都说是他杀的。&rdo;
说到最后,两人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中计了,可瞧他们表情,竟也不觉得后悔。
庞牧道:&ldo;既如此,来都来了,认也认了,何不将事情原委说个清楚?&rdo;
然后众人就再一次目睹了两人争相认罪的情景。
郭仵作小声和晏骄嘀咕,&ldo;这李青莲与李春果然一母同胞,都是膀大腰圆的健壮模样,反观那王秀才,实在文弱的很,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李春一半粗细,我也觉得是她推得。&rdo;
晏骄想了下,说:&ldo;这也未必,且不说人在紧急情况下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王秀才再文弱也是个男人,首先就占了先天生理优势,真要动起手来,也未必就不成。&rdo;
什么生理优势的,郭仵作自然听不懂,可接触了这么久之后,也隐约能猜到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