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默不知道说什么。
据说以默现在是这幢别墅主人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说起来这种血缘关系还是很亲的,只是,在以默看来却很遥远,甚至比陌生人还更加陌生。
几天前,以默收到一封信,信里让以默来接收这幢别墅主人留下的财产,因为据律师调查,以默是和这幢别墅最后一位主人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信里用这样的字眼,让以默觉得好像让她去接收这笔财产是很勉强的事。
以默本来不打算来的。
以默是都市里的白领,有着高收入,并不缺钱,而且,以默也没有把钱看得那么重。可是,以默最后还是来了,这是因为父亲再三劝告。父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母亲死了十几年了,他都没有再找一个女人。何况,这幢别墅的主人是母亲的至亲‐‐母亲的母亲,也就是以默的外婆。
以默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和外婆,甚至在她长得几岁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外公外婆。母亲对自己的父母仿佛很冷淡,从来没在以默面前提起过。
后来以默问过父亲,关于母亲,以及母亲的父母。
可是父亲居然和以默一样,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父亲是个大学教授,他遇到以默母亲的时候,第一眼就被她震惊了,她的表情淡漠,对世界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使得她有种脱俗的美。
其实母亲算不上很漂亮,但以默不得不承认,母亲身上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而这却是比母亲漂亮许多的以默怎么也无法模仿的。
母亲和父亲生活的那么多年,一直被父亲呵护着,就像父亲呵护以默那样。父亲对母亲的爱居然像是一种父爱,这也是以默在母亲死后很久才感觉到的。母亲不太喜欢以默,不仅对以默很冷漠,甚至有些讨厌的感觉。母亲死去很久之后,以默原谅了母亲的冷漠,她觉得母亲那时对她冷漠,可能是嫉妒以默,因为以默从她那里强行夺走了父亲的一部分爱。
以默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胡伯说了些什么,她竟然没有听见。
有什么吹到了以默的脸上,她伸手摸了一下,是一片花瓣。
细小的,白色里带着淡红,那是一种如同母亲气质般的感觉,脱俗而淡漠,无欲无求。以默这时候才注意到,在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里,飘满了被风吹落的花瓣,在空中优美地飞舞着。
以默停了下来,她四处寻找着花瓣的来处。院子里有一小片树林,居然全是樱花。
在这一瞬间,以默的眼里居然燃烧了一种美丽色彩,她忘了自己身处偏僻山里的一幢古老别墅里,那在空飞翻舞飘飞的落樱花,把她带进了一个如诗如幻的时空
以默没发现什么时候天完全黑了。
胡伯还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她,以默好像被人发现了心事的小女孩,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别墅里黑乎乎的,胡伯示意以默稍等。
若大的别墅里亮起了一小点的光,胡伯手捧着蜡烛走过来,歉意地笑着:&ldo;自从老太太去世后,这里电就断了,我老了,也没有精力去烦这种事情,你将就一些了。&rdo;
别墅的客厅很是高大,有平常的两层楼那么高。
客厅对门是两道花式的楼梯,宽大而华丽,只是旧了很多。
胡伯把以默引上楼,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门口停下:&ldo;表小姐,这以前是大小姐住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你把行李放下,休息一会就开饭了。&rdo;
以默推开房间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令以默窒息了一下。
胡伯走进房间,把房间里的蜡烛点亮一支,就迈着苍老的步伐下楼去了。
以默站在门口,长长的走廊上是无限延伸的黑暗,大概整个二楼就以默一个人吧。房间很大,蜡烛也只照亮了一小片。房间正中是一张非常大的床,床的样式一看上去也是很古旧了,顶上吊下的淡红绣花丝帐,还挂着早已不流行的流苏。
房间里还有一个大的衣柜,深红色的实木给人一种沉重感。同种木料的梳妆台和书桌,还有一架很小的书柜,但这些家具都空着,只有书桌上有一个小的相框。
以默放下手中小小的旅行包,走到书桌旁,相框中女孩冷淡的气质让以默一眼就认出来,那时少女时的母亲。以默忽然对这房间产生了些许的亲切感,这毕竟是母亲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忽然,以默隐约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细碎而杂乱,好像有很多人似的。
胡伯不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吗?
以默心头里升起一丝丝的惊恐,她又想到了在门口时,看见别墅的阳台上站着的,那个隐在黑暗的男人。
那个男人应该很年轻,但他是谁?
一张长长的桌子。
以默坐在桌子的一端,面对着一盏烛光和一片黑暗。
长长的桌子上放着几样小菜,菜是很简单的,但用来装菜的碗碟却是硕大而华丽的,可以想象出这张长桌上以前摆满各种菜肴时盛宴的场面。
胡伯站在以默向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ldo;厨房的人都走了,这几样菜是我做的,表小姐,你将就着吃吧。&rdo;
&ldo;胡伯,你吃过了吗?&rdo;以默指了指边上,&ldo;没吃一起吃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