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四夷译字传奇
作者:小狐濡尾
备注:
父亲是左相之子,母亲是乌斯藏公主、高昌王后,而这些带着炫目光环的名号和身份之下,却是永远无法抹杀的&ldo;放逐&rdo;二字。虚岁双十。前十年,她从北而南,从西到东,漂泊无定,四海为家。后十年,她来到京城。为谋生存涌金口茶楼里说书轰动一时,不速之客彻底改变她的命运。朝政倾轧、四夷纷争,从此此身非我身。她会九种番语、十二地方言。只是纵然锦心绣口、灵慧无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自戕、父亲受刑、铭心的男子粉身碎骨、所爱之人堕入无间地狱。初初喜欢上的那个人,她以为只是个风流浪子,一幅丹凤朱砂记却让她深受忠国与爱人的煎熬。不知不觉中爱上的那个人,她以为只是个稚气爱笑的天真少年,却在血与火中一步一步现出令人心悸的真形来。愈不想靠近的地方,反而愈陷愈深,无法自拔。只是她若任由权力和命运摆布,她便不叫左钧直,更不会成为敢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天朝第一女阁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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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铁骑儿(一)
&ldo;国泰民安福永昌,兴隆正利同齐祥,协益长裕全美瑞,合和元亨金顺良。惠丰成聚润发久,谦德达生洪源强,恒义万宝复大通,新春茂盛庆安康。&rdo;
一向春风满面的春意楼老板陆二爷脸上,近几日冬雷震震,乌云沉沉。
&ldo;这是那小先生说的?&rdo;
伙计弓腰垂首,老实道:&ldo;是,那小先生说,这八句诗里任取两三字,都是响当当的好店名儿。&rdo;
&ldo;俗气!&rdo;陆二爷从鼻子里哼了声。向来座无虚席的春意楼,今日只剩了稀稀拉拉几个过路的茶客。本来短粗的眉头,硬是拧成了个死结。
&ldo;昨儿也没见这么少人‐‐&rdo;
伙计眼神向外瞟了瞟,更加小心道:&ldo;据说今儿小先生要讲《金鼓名将传》的最后一回&lso;穿云箭传奇&rso;,说的正是当年的三箭定西关的罗晋罗大将军。&rdo;
&ldo;风魔了!都风魔了!&rdo;
陆二爷烦躁地踱了两步,咕咚喝了一大口茶,白瓷茶杯在檀木桌上重重一顿,气急败坏道:&ldo;走!去泰丰源!&rdo;
正值冬月,大雪纷飞。
泰丰源在京城城南涌金口,三教九流汇聚之所。不过是个两层的茶馆儿,挂着幅破旧的青幌,在闹市各色彩门欢楼中,十分的不起眼。街道上穿着褐衣褴袄的下层平民摩肩接踵,不时有两只鸡扑腾着飞出来,又被人呼喝着捉回去,留下一地鸡毛。地上厚雪被踩得漆黑。
陆二爷拿香帕掩着鼻,气不打一处来。&ldo;这种腌臜地方,那些王孙公子也来?&rdo;
及至了门口,才发现门口都是踮着脚尖往里瞧的人。别说进去听了,怕是连泰丰源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正气郁间,从门口聚着的人堆里挤出一个熟悉的臃肿身躯来。那弥勒佛似的胖子抬袖擦了擦脸上挤出来的一层油汗,喘着气儿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ldo;老何!&rdo;
胖子听见有人叫他,骤然吃了一惊,见是陆二爷,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夸张油滑带着点自得的笑意。
&ldo;原来是陆二爷!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rdo;
陆二爷依旧是端着阳春白雪的清高架子,哼了声道:&ldo;泰丰源的名儿如今在这京城上下可不是如雷贯耳,在下怎敢不来瞻仰瞻仰?不料贵店好生气派,在下竟是一只脚都迈不进去。&rdo;
老何笑哈哈道:&ldo;哪儿能!京城第一茶楼的老板来了,我这小店哪有不奉座之理!来来来,劳烦二爷屈尊,胖子给您开道叻‐‐劳驾,让让,让让叻!&rdo;
老何带着陆二爷满头大汗地挤到书场前面,招呼着伙计匀出来个凳子给陆二爷坐。虽看不惯那凳子的简陋,但看着那水泄不通的气势,陆二爷还是皱着眉坐了。
书场上一桌,一扇,一惊堂木,却是没人。
见到老何进来,有人不耐烦嚷嚷道:&ldo;这都等了三刻钟了,小先生还不来?这书是讲还是不讲了?!&rdo;一片应和抱怨之声如潮,老何擦着汗,张臂陪笑安抚道:&ldo;马上到马上到!定是雪大,路上耽搁了。列位客官甭急,小店每人免费奉红糖姜汤一碗!&rdo;侧过去,又绷着张黑脸指使小伙计去门口看看人来没有。
陆二爷百无聊赖,四下里张望。这泰丰源茶馆,着实简陋。顶上的琉璃瓦泻下朦胧天光来,四面八扇窗户拿透光的白棉纸糊着,狭小的书场上燃着一大盆炭火,屋子里倒是暖烘烘的,光线却不甚好。相较于一楼人挤人人挨人的混乱,二楼倒是清爽括整许多,想必是专门辟出来给有身份和银子的人坐的。三扇屏风隔出两个包厢,正是听书最好的位置。其中人俱是锦衣华服,陆二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因逆着光,看不大真切其中人的模样。
馆中人声鼎沸,忽然听到一声大叫:&ldo;哎哟,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诶诶,说得就是你呐,还挤!&rdo;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说话那人身量颇高,估摸着是站在凳子上,拎鸡子似的拎起一个瘦巴巴的小个子来,那小个子穿着身臃肿的大棉袄,一手抱着个鼓囊囊的袋子,一手抱着个小箱子,半张脸都陷在那硕大的棉袄中,双腿乱蹬,甚是滑稽。众人哈哈大笑,老何却急得跳脚,拨开众人喊道:&ldo;放下放下!‐‐麻烦让让‐‐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您可算来了!&rdo;
近处几人仔细看了两眼,乐呵道:&ldo;哟!不是小先生!&rdo;
老何犹嫌那小先生个头小挤不动,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金刚一般几大步冲冲冲了出去,将他搁在书场中央。
陆二爷这才看清楚这小先生的模样,心中大为吃惊。
原来这小先生,果然是个&ldo;小先生&rdo;!
看他身量不足,眉眼秀气稚嫩,至多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十二三岁能讲古讲得名动京城,不免叫人难以置信。陆二爷心道,恐怕又是个被拐了出来卖艺的娃儿。只是唱戏练把式的小孩多了去了,出来说书的少年却不多见‐‐起码得记性好吧。
少年一张小脸冻得青紫,抖抖索索把袋子和箱子放下,又在炭火边烤了一会儿,那冻得僵硬弯曲的小手方伸得直了。陆二爷瞅了眼那袋子和箱子,原来是一袋米,约莫五斤来重,箱子是个书箧,比米袋还大些。只见那少年暖完了手,又从袖中扯了块辨不出颜色的帕子来放在地上,接着竟脱了鞋,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出来站在帕子上。那鞋已经被雪湿透了,足趾尖儿还破了个洞。少年把鞋放在火边烤着,小脚在帕子上擦了擦,呼了口气,终于低头伸手去解那大棉袄的扣子。
场中固然大多是常客,亦有不少是最新近慕名而来的,俱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少年自顾自地做着这一连串事儿。良久,方纷纷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