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补假后,学生正常回到学校上课。那天的事件在暗中持续发酵,群组疯传,大家都很好奇前因后果,可是当事人连续请了好几天的假,导致大家只能内心好奇乾瞪眼。
而那天的事件碰上重大车祸事故的新闻,佔不了太大的版面,很快就被盖了过去,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这几天,关悉也跟着请假。警察在案发隔天找上门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很紧张──不是为自己,是怕关灝受不了太多刺激。
关悉悄悄听了他们开头前的几句寒暄,似乎是有人特别关照,才让关灝不用到警局去做笔录。两位警察跟关灝谈了一阵子,紧接着又把关悉叫过去,大致问了一下过程。
送走两位警察,关灝一关上门,回头看见了有些坐立不安的关悉。
「你干嘛?一副被警察欺负的样子。」
关悉的小手搓了搓,「我、我哪有!」她小心翼翼观察关灝的神情,嗯,很正常,靠北的冷淡样子跟平日没啥差别。
关灝瞇起眼睛,接着说:「这周我会请假,你要是不想去学校,我会一起请。」
「为什么要请假?」
「爸跟妈听说了消息,说要从国外回来。」他顿了顿,又说:「他们平常虽然不负责任,真的出事还是会回来看一下的。毕竟爷爷也过世了,他们只剩下我们。」说来是轻巧平淡,却也隐隐暗示──其实兄妹俩只剩彼此可以相互依靠。
「悉悉,我快要毕业了。」他神色冷静,眉目间窜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等我上大学,不见得还能住在这里,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被迫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但我也不放心留你一人,所以才会叫他们回来当面讨论。」
闻言,关悉才发现关灝想得很多,不只为自己,也是在替她考虑。
「我、我没关係的──!」
忽然,关灝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展现难得的温柔蹲下身来让两人视线大约持平,但关悉却有种被歧视身高的错觉。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才贴上关悉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别说没关係,要适应一个新地方,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地长大,没有太多烦恼,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他已经不正常了,不希望她也受到任何影响。
关悉抿紧双唇,感觉自己有一股脑的话想对关灝说,想要安慰他──说别担心,一切会好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关灝的伤口有多深,又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没有保证效力的话呢?
关灝收回手,俊秀的脸孔又染上一抹语重心长,叮嘱她:「还有,我是真心提醒你,不要再靠近白雪澄。」
知道他们假装在一起的真相后,关悉更不懂了。
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透露出满满的不解,「为什么?」
关灝似是有口难言,他罕见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好半晌才回答:「她不是正常人,她有一些连我都无法理解的问题。」话锋一转,他反问:「你知道我跟她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关悉眨眨眼睛,「不是学校吗?」
「不是,是在席医生的诊所。上了高中后,因为课业关係我调整了过去的时间,某次正巧碰上她,我才知道我有一个神经病同学。」
这是他们双方的秘密。也正因为这个秘密,他们才会搭在一起,充当一对完美的学生情侣。他有他的目的,她也有她的想法。不过关灝隐约觉得──其实白雪澄压根不太在乎被同学知道他们都有去诊所。
白雪澄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而已。
席榆泽也提醒过他白雪澄的状况很复杂,不太建议深交。可是当收到那个人假释提早出狱的消息,为了关悉的安全,他没办法顾虑太多。
关悉还是不太愿意相信白雪澄有什么问题。
牵着那隻手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凉凉的,貌似白雪澄身上没有太多温暖,所以那个人总会下意识握得有点紧,以此擷取自己身上的温度。还有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笑意是如此光采动人,使自己难以移开目光。
见关悉没有正面答应自己,关灝又再下了一个猛药,「我不知道你对她了解多少,但你这么常坐公车等她,总会听见一些关于她的间话。或许很多是有人谣传,但有一个不是假的。」
关悉下意识吞了口唾液,「哪个?」
「她跟一些社会人士有身体上的非法交易,我无法确认是不是出自自愿,毕竟我无权干涉她。但悉悉,我怕你跟她走太近,会受到其他伤害。」
说别人间话不是他喜欢干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说。
关悉毕竟是早熟专家,不会听不懂关灝的意思。听到他亲口证实──关悉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她相信──没有人会天生喜欢做这些别人口中说来不堪入目的事情,也没有人生来就想当一个坏人。
肯定有一些原因。
白雪澄曾经淡淡带过她的家庭,她说自己是独生女,双亲很早就离异,关悉的父母虽然没离婚,但状态也跟离婚没两样,这部分倒是颇为相似。差别在于关悉还有一个手足会保护她──
那白雪澄呢?
如果连家人都不能保护她,那她还可以告诉谁呢?
就算自己还小,她也想成为白雪澄的支柱,哪怕会被嫌弃自己不自量力,她也不想放弃。
因为孤伶伶的感受,真的太煎熬了。
很多时候,人都只是需要另一个人陪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