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要追你的,怎么能连你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呢?”秦淮端了一盘子煎蛋上桌,巧妙而不露痕迹地将安良的问题回避了过去。
安良笑着睨了秦淮一眼,他刚起床的时候脑子转的有点儿不太灵活:“今天你去纹身店吗?下了班了我去接你?”
“今天不去。”秦淮从微波炉里拿出温热的牛奶:“我下午约了马律师,去准备我爸的上诉材料。下周一是上诉截止日期,得在那之前带着材料去见我爸。”
秦石汉就像是他们之间的一座金钟,时刻警醒着安良,他和秦淮是怎么认识的。纵然他再怎么正常化他和秦淮的关系,这段过往依旧挥之不去。安良默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那你去吧,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现在就有一个忙要你帮。”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我需要你帮忙爱我。”
安良听到秦淮的最后一句话时浑身如同一阵细微的电流经过,带起一阵酥麻。他看着秦淮微笑着的眼睛,有些悲哀却又庆幸地觉着,自己大概是真的要在这个人面前一败涂地了。
安良压着点赶到科室的时候,正看见胡护士正叉着腰怒发冲冠地跟精神科的小护士们说着什么。他笑眯眯地走到胡护士身后:“怎么啦,这一大早的?胡姐这么大的火气呢?”
胡护士转身看见是他,面色略微缓和了一点:“之前那个病人…你还记得么,那个姓王的大学生?他今天来复诊,结果这帮小丫头差点直接按照旧方子给人拿药。你说这不是胡闹吗,你是他的主治医师,你都还没见过人,怎么能直接按照旧方子来?”
小护士也很委屈:“不是我自作主张,是徐主任来看了一眼,说没什么毛病就按照上次的药量接着吃…不用再诊了。他还说九点钟有党政会,安医生也要去参加的,不能耽误了安医生开会…”
听她这么说,安良心里就有数了。他皱了皱眉,先把火冒三丈的胡护士拉了回来,然后对小护士说:“我不去那个什么党政会,现在病人在哪儿呢?你把处方打印出来一张给我,记得先别录系统。”
他此刻在小护士心中的形象不异于一尊金光闪闪姗姗而至的观音菩萨,小护士立刻将那张处方单打印了出来递给他:“谢谢安医生。病人刚才跟黄护士去约认知治疗室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最后安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到了王一诺。
和上次见到他时相比,王一诺的症状看上去缓和了许多。他温顺地跟在黄伟因后面走进了科室,进门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抽搐了一下,但是到底没有伸手去敲三下门。
看见安良他便有些惊讶:“安医生?我还以为你早上没空呢!”
“哪儿能啊。”安良把椅子转了回来,用笔点了点面前的一张小凳子:“坐。”
王一诺拘谨地坐了下来,安良还没开口他便着急道:“安医生,我这个症状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但是离正常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怎么办?”
安良低头正翻着病历:“你这么久的病根,指望吃几个礼拜药,做几次治疗就完全恢复到常人的指标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王一诺:“沉疴日久,治疗也需要时间和耐心,明白吗?情绪过于焦虑对你自己没有好处,反而会拖延治疗进程。”
他斟酌了半日,减轻了抗抑郁药的用量后重新传了一张处方进系统:“这个疗程吃完的话可以逐渐开始停药了,专注于认知疗法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个礼拜后再来复查吧。”
眼看着王一诺千恩万谢地出去了,安良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下次挂了我的号就等我过来,别换别的医生给你看,知道了吗?”
王一诺忙不迭地点着头交费去了,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黄伟因闻言抬起头来笑道:“你这话别让徐主任听见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科主任,拿乔厉害着呢!”
“什么哈批玩意儿,”安良漫不经心地扯了一张消毒湿巾来擦了擦手:“都多久不在临床干了?他老人家的ds还没更新到第五版呢吧?也不知道最近抽什么疯,手往临床这儿伸得太长了。”
黄伟因摇了摇头笑道:“还不是为了去做访问学者那事,对方实验室要求他带着课题去。你说现在的徐主任能钻研出什么课题来?这人啊,一旦做行政做久了,就别来沾技术岗位了,没得给人添麻烦。”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安良皱着眉头,将擦过手的消毒湿巾团成了一团往垃圾桶里投。
结果一下子没投进去,于是安良更生气了,只好骂骂咧咧地起身屈尊降贵的将那团纸捡了起来。
这一天的班上的,没遇上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安良觉得自己再不干点什么让自己高兴起来的话,就要把情绪带给患者了。到时候精神科的医生比来就诊的患者都更像个精神病就有点儿太丢人了
于是安良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犹豫了片刻之后给秦淮发了一条微信:“你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秦淮回复得很快:“快结束了。怎么了,今天上班不开心吗?”
看见这一行字的时候,安良就像是个被注射了镇定剂的狂躁症病人,在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他什么话也没说,秦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其实此刻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