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在他的怀里沉默了许久,安良觉得肩头上一片濡湿,是秦淮哭了。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安良:“好,我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安良把他重新搂回自己的怀里,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脊背。
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热恋,有人分离。
这些当事者眼中的大事,不过是凡尘之间最俗气不过的悲欢离合,除了自己无人在意。
但是就在今夜,在重庆这样一座普通的楼房里,安良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那个人。
秦淮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倾过身子来吻他。他的身体温热,覆盖其上的纹身像是一张密布的荆棘丛生的网,看上去扎人而又尖锐,但是安良搂上去的时候却只摸到了一手的柔软和细腻。
就像他怀里的这个人一样。在这一刻,安良无比笃定,秦淮是爱自己的。
他们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上床睡觉的时候秦淮还将安良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
他的力气太大了,安良不得已在他的怀里含糊着笑道:“你松开一点,我不跑,我哪儿都不去。”
秦淮闻言僵住了片刻,却还是依言松开了安良,他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笑:“疼不疼?”
他不疼,他当然不疼,怎么可能会疼!安良的心里,全都是漫溢出来的柔情:“早点睡吧。”
第二天早上照例还是秦淮先起床的,安良迷迷糊糊睡到了十点半,被自己手机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皱着眉头在床头柜上抓了几把,把自己的手机抓到手里,发现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爹安院长。
安良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爸?”
安院长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判断出自己的儿子还没起床,于是像中国所有的家长一样,先把正事丢到一边质问他:“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床?”
安良清了清嗓子:“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休息一会,啥子事情啊爸?”
安院长在那边停顿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问你,你昨天后来去找那家人了?”
“哪家人?”安良早上起来脑子里面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他爹在说什么。
“就是自杀死的,之前在你那里看过病的那个教授。她家里人今天早上到医院来道歉了!钱也不要了!是不是你去跟他们说了什么?你小子说什么了?”安院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试探。
安良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啊!我昨晚下班之后就跟朋友去吃饭了,我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
听见他的否认,安院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再开口的时候情绪就有些变了:“良良,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朋友?”
安良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他看了看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的秦淮,清了清嗓子:“我一直狐朋狗友都多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安院长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名堂,也不好直接明说:“这家人我是见过的,他们不是那种会良心发现的人。之所以这么快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良良,在外面有些朋友能交,有些人是不能交的,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安良什么话也没说,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什么。
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自己的父亲:他不仅仅交了一个朋友,那个人现在是他的男朋友。
长久的静默之后,安良沉声道:“我知道了,谢谢爸。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他像是想要逃避什么似的,不等安院长回答就将电话挂了。
秦淮端着一杯温水推门而入,看见安良坐在床上就笑了:“起来了?”
他走过来在安良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喝点水缓一缓神,准备吃早饭了。”
他一句话也没问刚才是谁给安良打的电话,说了些什么,就像他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秦淮按照安良的口味准备的早餐,在安良坐下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安良在笑。安良分一半牛奶到他的杯子里:“看着我笑什么呢?”
秦淮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就在想,安医生这么好的人,居然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安良心中一热:“你也很好。”
秦淮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我没那么好,安医生以后就知道了。”
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安良想了想,还是不想对眼前的人有任何隐瞒:“早上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秦淮正在切面包,抬起眼来问他:“嗯,怎么了?”
安良斟酌着开口:“他说…昨天去我们科室闹事的那几个家属今早去道歉了…我就想问问,我没别的意思啊…是不是你…”
秦淮将切好的面包递给了安良:“嗯,是我们。不过你放心,没什么特别的,应该也就是找他们聊了聊。”
安良本能地知道所谓的“聊了聊”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加上周文也之前和他说的关于周之俊的过去,这一切都在他心中堆出了一点隐忧。秦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隔着桌子摸了摸安良的脸:“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不仁不义在前,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