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月27日,斯文&iddot;赫定的车队从第27号营地启程。
快到中午的11点,车队在公婆泉停下来。那时,&ldo;公婆泉&rdo;已经正式标注在中国的地图上,成了汉语地名。其实,那应该是一个蒙古语音译的复合式地名。这一带整个是一区处在逐渐干涸过程之中的巨大的洼地,泉水涌出的水池长着水草,泉水清澈,尽管时在严冬,水中还有小甲壳虫到处爬着漂浮着;泉水顺地势流向更低洼的地方,最终汇聚成一个湖沼。大快大快的浮冰向四周飘去,像微型的冰湖。但水面的大部分已经封冻。‐‐这,就是斯文&iddot;赫定见到的公婆泉。
他们在荒漠甘泉边上,吃了简单的午饭。然后起程去黑喇嘛的要塞遗址。在斯文&iddot;赫定的《丝绸之路》《亚洲腹地探险八年》等书中,有关于要塞的准确的描写。
……要塞座落在南边山麓的丘陵中,围着石头和泥砌成的墙,大门洞开,院子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独立庭院。用柽柳树等木料搭的屋顶已不复存在,是一场大火毁掉了所有的屋顶。整个看上去更像一座废墟。房屋之间由细长的甬道、走廊、狭小的楼梯连接在一起,可所有的门都已经不见踪影。院子由一个方形了望塔守望。还可以看出审讯室围着的墙的内侧,有一排固定在地上的石凳。另一间房子,无疑是会客室。通过又陡又窄的楼梯,就到了黑喇嘛著名的私室,房间很小,都显得有点憋屈,象一个奢侈一些的壁橱。从室内的窥视孔可眺望辽阔的沙漠。厨房里面有石头搭的炉灶、锅台和排烟口。这大概就是要塞的主体建筑。
黑喇嘛,人称&ldo;假喇嘛&rdo;。当他存在时,这里是黑戈壁恐怖之源。他不在了,似乎一切都随他而去。&ldo;眼下,只有狐狸和小鸟才是这座具有浪漫色彩的城堡的主人。&rdo;斯文&iddot;赫定感慨道。
斯文&iddot;赫定一行在要塞停留的时间不长。不管怎样说,黑喇嘛与他的要塞已经成为历史,斯文&iddot;赫定面对的将是另一个同样复杂的多面人马仲英。他们驱车前行,一路上马鬃山的宁静已经恢复,因黑喇嘛的存在而带来的喧闹嘈杂,被经久不息的烈风刮得不见踪影。路经的小小湖沼又布满野兽的足迹,一条条隐约可见的野兽踏出的小路则消失在荒野极目处。羚羊、野驴、北山羊(红羊),重新分配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他们翻过了两座高山之间的一道低矮的山脊。一片向西伸展的平原出现在面前,高差微乎其微。几处稀疏的杂草,几快雪地,装点着黑色、红色和黄色土壤。在没有化净的雪地上,还印着野驴新鲜的足迹。车队从南北两边的雪峰间穿过,亘古不化的雪峰像一块快巨大的白色大理石丰碑,在阳光下泛着神秘诱人的光彩。景色巍峨壮丽,令人难以忘怀。在途中,斯文&iddot;赫定感到自己穿越的是历史的墙壁。路况不好,道路走向不明,他们按着地图标示的,向甘肃与新疆的边界走去。几千年以来,人们就是这样将黑戈壁随便扔在了身后。
红日西沉。耸峙在南方的马鬃山显得越发潇洒超凡。山峰耸峙,从山顶到山脚都覆盖着积雪,当汽车急速行驶时,就着夕阳望去,山脉果真如同飘逸的骏马鬃毛。太阳很快潜至地平线下,暮色苍茫中,丘陵时远时近,怪石突兀,就象神话传说中的中了魔咒死去的城市。车队一路上行,海拔也越来越高。这是黑戈壁第一次印下汽车的辙迹。这些辙迹就碾压在由大风扫净的荒原上。
《黑戈壁》五(3)
考察团的第29号营地就扎在荒野中。没有水泉,也没有牧草,可这已经不是问题。露营的篝火,引得习惯于深夜出行的野兽一夜不得安宁。
次日,车队朝远处的另一组山脉驰去。甘肃与新疆的交界就在那道清幽幽的山脉跟前。在去明水的路上,他们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喀尔喀蒙古人或土匪,因为这一路有水,有草,有柴禾。也许会与马仲英派出的巡逻队或边防骑兵相遇,因为这里已经是新疆、甘肃的交界处了。把守新疆这个他想征服的省份的出入口的,是马仲还他的对手,对于考察团都一样。然而,荒原看不到一点人影马迹。除了几头在吃草的羚羊外,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生命的踪影。
过午不久,车队到达了地图上标示的明水地方。
就在小路旁边,一处古城遗址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考察团中有个瑞典考古学家,名叫沃尔克&iddot;贝格曼。他在瑞典乌普萨拉大学学的考古,却在中国西部派上了用场。他在中国西部作的重要发现有:如今已经热得&ldo;开了锅&rdo;的小河遗址,还有著名的&ldo;居延汉简&rdo;。另外,兴地沟岩画也是他首先披露的。这个岩画意义重大,至今仍然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是他首先在额济纳的汉代边塞发现了多达万枚的&ldo;居延汉简&rdo;,&ldo;居延汉简&rdo;曾经与敦煌&ldo;藏经室&rdo;并称为20世纪两大考古成就。
当然,&ldo;明水古城&rdo;不能说是斯文&iddot;赫定或贝格曼发现的。但他们没有在这里停留,无疑是个遗憾,否则,贝格曼的&ldo;功劳簿&rdo;可以添上一大笔。尽管行色匆匆,他们要在今天从这里进入新疆,但考古学家就是考古学家,贝格曼居然能抓紧时间为这个气势宏敞的明水古城画了一幅&ldo;实测图&rdo;。
汽车起动了,大家回望着历经了2000年沧桑的古堡和烽火台,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