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都结束了,哪里来的萤火虫?就算有也很难找吧。齐深一个皇子,大半夜在花园里捉萤火虫,他完全可以让宫人代劳,偏偏自己来做。许清凝低头看着齐深,命令道:“把瓶子给朕。”
齐深紧紧抓着瓶子,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琉璃瓶子交给了许清凝。他的目光始终盯着琉璃瓶,似乎很怕许清凝下一秒把瓶子给砸了,如同上次被踩烂的纸风筝。透明的琉璃瓶中,有三只萤火虫,它们发着微弱的光芒。瓶子很小,许清凝用手掌就可以握住,它也很脆弱,只要扔到地上就会破碎,里面的萤火虫也会被摔死。齐深和这困进琉璃瓶里的萤火虫一样,是许清凝的掌中之物。她想要他死,他就得死;她想要他活,他就得活。多么可怜又弱小啊。狂风突然吹过来,琉璃瓶从许清凝手掌中滑落,摔得四分五裂。那几只萤火虫挣扎了几下也都被碎片给压死了。丁点细微的光亮,终于被黑暗吞噬。齐深茫然地看着一地碎片。没了。许清凝擦了擦手心的污泥,这是琉璃瓶沾过来的。她把脏了的帕子甩过去。“玩物丧志,储君应当勤勉学业。”
齐深暗暗咬了咬牙关,对着那堆碎片磕头。“臣弟谨记皇姐教诲。”
许清凝对宁安说:“我们走吧。”
夜色中,齐深的眼眶含了泪珠,可是不会有人能看出来,他悄悄用衣袖给擦掉了,然后他一点点把琉璃碎片捡起来放在怀里。这个女人,又一次高高在上地打碎了他的希望,再从尸体上面践踏而过。可他还必须磕头谢恩!不知跪了多久,一小太监撑着伞路过。原来是下雨了啊。齐深的腿已经跪麻木了,他眼看着这小太监朝自己走了过来。“殿下,快起来吧,雨要变大了。”
……宁安送许清凝回了她的卧室,“姐姐,外面下雨了,要派人过去叫储君起来吗?”
许清凝问:“你心疼起他了?”
宁安摇头:“没有。”
他怎么可能心疼除她之外的人呢?许清凝站在门口,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入秋天气转凉,再加上下雨,夜里就更冷了。许清凝:“那么多人都能跪,他为何不能跪,就因为他是皇子吗?一个时辰后,再准他起来。”
宁安知道许清凝对齐家这些兄弟都没什么好感,“我不明白,姐姐既然讨厌他,怎么不把他给……”宁安担心隔墙有耳,所以只比了个手势。就像对五皇子那样,一刀砍了不就是了,何必留着命让他日后有机会反扑?许清凝解释道:“我需要一个齐氏储君来安抚朝臣的心,齐深年纪小,且没有强大的母族外戚。至少在未来五年内,他不具备能将我扳倒的能力。”
许清凝原本打算将这些有威胁的皇子们都除掉的,也就留了齐穆和齐深。齐穆是成年男子,还是先帝的嫡长子,许清凝也想杀了他,若非因为苏湄雪,他早就落得和五皇子一样的下场了。而齐深才十岁,他就是最合适拿捏的棋子。宁安听明白了:“好吧。”
许清凝把外衣还给了宁安:“你也早点休息。”
“嗯。”
宁安离开后没多久,收到了外面的来信,说是有了户部尚书许清巍的消息,刑部那边已经派人去追了。许清凝没有猜错,贼人还不想要许清巍的性命,他只是想借此逃出追捕。“大人,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吗?”
宁安回头看了看房间,许清凝应该是睡着了,她睡眠质量本就不好,吵醒了就再难入睡。他让手下走远了些,才说:“别打扰陛下了,我们先去解决。”
……这时候,许清巍已经饿了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他抱着肚子:“老兄,有啥吃的吗?我的命也是命啊。”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没看见我在逃吗,吃什么饭?”
许清巍内心:那是你逃命,不是我。“老兄,问你个事,你是不是认识我?”
黑衣人眼神有点不自然,“认识又如何?京城里有几个不认识你的。”
许清巍想试着套套这人身份,但见他警惕心挺高,估计不是那么好套话的。“其实吧,老兄你就偷了几个物件,算不上什么大罪,但你如今绑架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我还是劝你迷途知返,把我给放了吧,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黑衣人突然站起来,他把那大刀往许清巍腿边一插,“你说的对,所以老子决定杀了你!只要杀了你,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许清巍见这人来真的,说话的间隙,他已经拔腿跑了。可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这把刀。眼睁睁看着刀朝自己头上落……许清巍闭上眼睛,心想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了。他还存了好些钱没有用,埋在宅子后院里,早知道如此,就都给阿凝了,也不知他死后,她能不能找到啊。唉……要是找不到,可就浪费了那么多金子。这时候,一道飞影过来,劈开了许清巍头上的刀。金属碰撞得太快,刺出一阵激烈的火花。许清巍差点都睁不开眼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等他站稳了才发现是江意柳。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可不得感激涕零?许清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夫人……你可算来了啊!”
江意柳骂了句:“闭嘴。”
她现在不仅要救这个废物夫君,还得去追那个贼人,跟了那么久,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他给飞了啊。黑衣人当然不会傻乎乎等着被抓。江意柳一路追着黑衣人到悬崖边,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冷哼道:“你还不束手就擒跟我回衙门?”
黑衣人却直接跳了下去!江意柳得抓他回去复命,他这跳崖自尽算什么事?她三两步追上前。却见那刚跳下去的黑衣人抓着根藤蔓,将他的武器对准了江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