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折身返回,亲自端着雕花食盒进去,掀起顶盖,热腾腾的大白底瓷碗,云吞胖嘟嘟一大个,皮薄馅大,鼓着肉粉的肚子,可爱极了。
林皎顾不得烫,小嘴唔咽唔咽的,不一会儿双手捧着哧溜哧溜干尽,露出来白兰花的碗底,连滴点儿的浑汤都没剩,这还,满脸的意犹未尽。
宋巅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好胃口,常常半夜就睁眼坐起来,张嘴要吃什么,慢了还耍个性子,就溜他腿勤快呢。
&ldo;半兰呢?&rdo;林皎擦擦嘴问,那小丫头,机灵的很,也规矩,有侯爷在,从不主动靠前,是个忠心耿耿的。
被夸奖的半兰,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脚下,地牢中。
前边同样摆着一碗鲜虾云吞,只不过,一口未动,已经坨的不成样子,太医在旁侧庆幸,亏着检查,否则,郡主的这胎必定是要掉,而且,以后估计也没戏,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张震是个实诚人,对于这种不想要命的,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还别说,这女人真有股子倔犟劲儿,浑身没块好肉了,还口口声声的冤枉,要郡主给个说道,呸了声,他张震最爱啃的,就是硬骨头。
林皎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他,宋巅不想她糟心,&ldo;得了风热伤寒,我怕传染你,挪出去了。&rdo;
他随意吃过,兑好蜂蜜水递给她漱口,见她耍赖哼唧着不起来,干脆把人整个打横抱起,语气坚定刻板,说道,&ldo;来,皎皎,我们今个儿给耗子读,大学。&rdo;
每日读书,对着微挺的肚子做学问,相当驾轻就熟,以往的宋巅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说上这么多的话,且丝毫不觉疲倦,他的耐心很好,他愿意悉心浇灌,让小树苗长成参天,而林皎却明显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拿读书当回事。
&ldo;我们出去走走吧,雪快停了。&rdo;是啊,半月之期将至,宋巅搁在案上的手指轻敲,这回,势必要夺个好名声。
外头银装素裹,如披件新衣,梅花高洁,严寒吐芬芳,被稠雪压的弯腰,依旧绽放它的玫红风采。
林皎被男人温热的大手牵着,兜帽严实合缝,脚下绵绵的咯吱咯吱声,身后留下一大一小,很规矩的一串脚印,&ldo;你怎么长了这么大的脚啊?&rdo;
略新奇的问话,&ldo;天赋异禀。&rdo;
宋巅说完,自己先笑出声儿,磁性无比的震动,愉悦暇步,两人并排而行,他低头凑近女子耳边,性感暧昧,解释道,&ldo;或许,也可指,那处。&rdo;
即使他没说全,但林皎莫名的心领神会,被冷风吹的脸颊泛红,停驻,微仰头看他,男人闪动的双眸乌黑如千尺的深潭,鼻子高挺,嘴角扬笑,寡淡中掺着致命的诱惑,让她挪不开步子。
男人都有强大的征服欲,指挥数万兵马,上场杀敌,这能使他热血沸腾,然而,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且曾经失去过,又重新得到的,他越来越知晓珍惜,没有人会一直停步不前,等待你追上他,所以,他很高兴,没有错过,这样的林皎。
人,呱呱坠地的一刻,就懂得爱,宋巅只觉这一刻,是他这辈子最为清醒的时刻,他,离不开,这个女人。
&ldo;爷,我心里很欢喜,与你这一路。&rdo;
林皎是个女人,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回忆过去,别的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这个男人的脸,无比清晰,刻在心头。
&ldo;我也是。&rdo;
宋巅吻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离开,&ldo;我也是,很欢喜。&rdo;
感情再次升温,造成的结果是,宋巅彻底成了个被使唤的,且心甘情愿。
转眼,年关将近,宋巅再次忙碌起来,只听张震禀报说半兰原是长公主在宫中的梳头丫鬟,后来被送予圣上,她最后招供,是那个和尚,也就是怡然大师主使,原因不明。
张震没得吩咐,就一直晾着温淮,没动用私刑。
温淮每日打坐悟道,面对着牢房,依旧心如止水,坦坦荡荡。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向来人。
来者眉浓眼亮,额头饱满,面带威吓,身披金狐大衣,富贵显赫,话中铁戈鸣鸣之音,&ldo;怡然大师,还是,温淮?&rdo;
正是,深夜冒雪而来的,宋巅。
他先哄着林皎睡熟,才倒点余空出来,这几日圣上心血来潮,要在今年的春祭后,举办武打擂台,武官可凭真本领进阶过品,他负责调动兵部,和礼部协商安排相关,再加上督建郡主府和道观,真没闲工夫来地牢,要不是,今日,闫峰送来八百里加急,他还真就忘了这茬,敛目仔细打量盘腿而坐的男人,不可不说,即使秃头,依旧俊俏白净,尤其这双眼,真像是受过佛光普照,安详凝神,见他听的问话后,一愣,或许是,不明白,合掌作揖,清朗嗓音传出,&ldo;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rdo;
温淮没想到,会是他,军功赫赫的平原侯爷,宋巅。
二人十天前见面时,还颇为轻松惬意,起码互相敬佩,而今日三更,很明显,气氛僵持,成剑拔弩张之势,两人视线交锋,互不相让,宋巅讥讽,&ldo;心根不净,何来修的出家之人?&rdo;
&ldo;空即是色,施主缘法深厚,若潜心修行,定能明其间奥妙。&rdo;
粗布僧人眼露锋芒,话中起反意。
&ldo;本官可离不了那温柔乡,不似大师清静。&rdo;宋巅在看完闫峰的邸报时,就想直接唤张震把他剁吧剁吧喂狗,以解心头郁气,压抑许久,才勉强控制,他说不定,和那条大鱼很亲近,危机未除,不得已而任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