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相信。来这里的旅程——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们在这儿不说这件事。哦,我不是在数落你,亲爱的。但是你看,你必须学会这里的规矩。”
“那些麻风病人……这儿真的是一家麻风病医院吗?”
“哦,是的。如假包换。这里的医生团队专门从事这种疾病的研究,很了不起。就是这里遗世独立,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不过是……高明的伪装。”
“我明白了。”希拉里环顾四周,“那这间屋子算是我们的住处了?”
“是的。这里是客厅,盥洗室在那儿,卧室在后面。来,我带你去看看。”
她站起来,跟着他穿过设备齐全的盥洗室,来到大小适当的卧室。这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嵌入式衣柜、一张梳妆台和靠床的书柜。希拉里欣喜地望向衣柜。
“我可能没什么能往这里面放的,”她说,“我只有身上这一身衣服。”
“哦,这个啊,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你。这里有服装部,也有各种配饰和化妆品,全都有,而且都是高级货。这个地方应有尽有——你想要的都能在这栋建筑里找到,再也不用出去了。”
他说这话时语调轻松,但希拉里敏锐的耳朵听出了话语背后隐藏的绝望。
再也不用出去了。再也出不去了。来这里的人都完蛋了……这就是个设施齐全的牢房!她想着,难道就是为了这些,让性格各异的人们抛弃了祖国,抛弃了信仰,抛弃了日常生活?巴伦博士,安迪·彼得斯,有一张迷幻脸庞的年轻人埃里克森,还有傲慢的海尔格·尼达姆,他们知道这里是这样的吗?他们对此感到满足吗?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她又想:我最好别问太多问题……万一有人偷听。
会有人偷听吗?他们正被谁监视着吗?汤姆·贝特顿明显认为这有可能。但他是对的吗?会不会根本没这回事,只是他神经太紧张?希拉里觉得汤姆·贝特顿已经快要崩溃了。
是的,她冷酷地想,小姑娘,你也可能变成这样,六个月后……这样的生活会把人变成什么样?
汤姆·贝特顿对她说:“你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不……”她迟疑着回答道,“不,不想。”
“那么我带你去登记处吧。”
“登记处是做什么的?”
“所有进来的人都要去登记处。他们记录下你的所有信息。健康情况,牙齿状况,血压,血型,精神反应,口味,不喜欢什么,是否对什么过敏,有什么习惯和爱好。”
“听起来像要参军,还是更像要住院?”
“都有点像。”汤姆·贝特顿说,“都有点像。这个组织……非常严密。”
“大家都这么说。”希拉里说道,“什么铁幕里的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她试图通过声音表露出恰当的热情,因为奥利芙·贝特顿应该是一个支持组织的人,她遵从一切指令,尽管还不是组织的一员。
贝特顿闪烁其词地应道:“这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了解。”他又迅速补充道,“最好不要一下子知道太多。”
他再次亲吻了她,这是一个奇怪的吻,感觉上饱含热情、柔情脉脉,实际上冷如冰。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坚持住”,接着大声说道:“那么我们去登记处吧。”
第十二章
登记处负责人是一位看起来像极其严格的保育员的女人。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难看的发髻,戴着一副夹鼻眼镜,看起来很高效。看到贝特顿夫妇踏进办公室,她点点头表示赞许。
她说道:“哦,您把贝特顿夫人带来了,这好极了。”
她的英语说得很流利但是过于字斟句酌,让希拉里怀疑她是个外国人。实际上她是瑞士人。她让希拉里坐下,打开身边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沓表格,飞快地写了起来。汤姆·贝特顿有点尴尬地说:“那么,我把奥利芙留在这儿了。”
“哦,好的,贝特顿博士。一下子办完所有手续是最好不过的。”
贝特顿走了,并关上了门。那个“机器人”——希拉里是这么认为的——继续写着。
“好了,”她事务性地问道,“请告诉我您的全名,年龄,出生地,父母的名字,是否有重病史,口味偏好和爱好,以及工作经历和学历,还有食物饮品方面的喜好。”
登记程序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希拉里茫然地回答着问题,近乎机械性。现在她很感激杰索普对她的反复考察和检验了。她全都掌握了,因此才能回答得如此顺畅自然,没有任何停顿或犹豫。“机器人”终于填完了最后一栏,说道:“好了,我这个部门负责的就这些。现在我带您去施瓦茨医生那儿,她会给您做个医学检查。”
“为什么!”希拉里问道,“有这个必要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们必须检查彻底,贝特顿太太,并且在您的档案里记录下来。您会很喜欢施瓦茨医生的。她那儿完成之后再去鲁贝克博士那儿。”
施瓦茨医生是一位亲切的金发女郎,她给希拉里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然后说:“好了,结束了!现在去找鲁贝克博士吧。”
“鲁贝克博士?也是一位医生吗?”希拉里问道。
“鲁贝克博士是一位心理学家。”
“我不想见心理学家。我讨厌心理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