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似瞧着最珍贵的东西般打量他,叹道:“万仞雨和龙鹰都没有看错人。”
李隆基迎上他灼灼的目光,道:“到了这里,方明白我大唐的领土是多么辽阔,是如何难以驾驭,才明白鹰爷的丰功伟业。然而要到得闻‘南人北徙’的大计,方真的清楚鹰爷的为人和心胸。鹰爷问我为何长出一脸须髯,原因是希望可有始有终,亲送这批逾万的老弱妇孺出关。”
龙鹰皱眉道:“我有更重要的事须你老哥亲自出马。”
李隆基微笑道:“这个隆基明白。该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已拟定计划,有信心在一个月内完成行动。”
龙鹰呆瞪他好半晌,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明白?”
李隆基哑然笑道:“鹰爷仍当隆基是那个被关在东宫内、不知人间何世的小子吗?五年哩!学懂了很多事,因而猜到鹰爷现在需要的,是能影响朝政的人。这个人就是隆基,对吧!”
稍顿续道:“事实上我在这方面一直有做工夫,触发我的正是鹰爷你,当来自‘大汗宝墓’的大批珍宝送至隆基眼前,看得目眩神迷时,心中响起‘财可通神’这句话。鹰爷的脑筋比隆基灵活多了,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把金银珠宝用于这方面去。”
龙鹰有些儿难以置信的道:“你老哥有过人的学习能耐!”
李隆基欣然道:“只有得鹰爷赞赏,隆基才真的心中欢喜。原来贿赂也是一门学问,送礼的对象?如何送礼?在什么情况下送出?送礼的手法?须精心策划。大忌是顾此失彼,或使受礼者认为你另有居心,致弄巧反拙。”
斗舰驶离码头,让出泊位。
龙鹰注视着码头上卸人、卸货的热闹情况,兴致盎然的道:“我没想过可以这么复杂,送礼不是交易来的吗?以前二张卖官,是明码实价的。”
李隆基道:“谁也可以这么做,独隆基不行,且不明智。我变卖了一半珍宝,得到大批黄澄澄的金子,超过万两。收买东宫的下人,用了近三千两,打通所有关节,弄清楚他们主子的喜好,方才出手。”
龙鹰咋舌道:“变卖一半,竟可换回这么多金子?”
李隆基惋惜道:“如非我急于脱手,可叫更高的价。现在归道和他的兄弟到幽州来,我有足够的财力让他们家肥屋润、安居乐业,少个子儿都办不到。”
龙鹰道:“听你老哥这么说,想在新朝弄个一官半职,该非难事。”
李隆基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须瞧时机,欲速则不达。收买皇上和韦后身边的人另一好处,是可以掌握最新的情况,不致药石乱投。”
龙鹰叹道:“我和朝廷现时的情况完全脱节,幸好有你顶上。你说的时机,指的是什么时机?”
李隆基道:“隆基须先就所知的,详细禀上鹰爷,鹰爷方明白。”
龙鹰笑道:“你好像将我和你的身份掉转了。”
李隆基发自真心的道:“隆基是由衷的佩服和尊敬鹰爷,特别在今次‘南人北徙’一事上,大帅便说只有鹰爷肯这么做,又办得到。如让这批熟悉中土的突厥人变成如丧家之犬的流寇,后果不堪设想,而那正是贼子杨清仁最希望发生的事。”
大帅指的是郭元振。
龙鹰瞧着从泊岸的部分船只,鱼贯登岸的突厥妇孺,个个欢天喜地的神情,心中安慰,道:“这叫‘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种情操是超越国界和民族的,否则人将不配被称之为人。好哩!要故事了!”
李隆基深吸一口河风,道:“皇上共有四男八女,属韦后所生的有一男四女,一男就是惨遭杀害的李重润,隆基的堂兄弟;四女是长宁、永寿、永泰和最小的安乐,包括已薨的永寿及遇害的永泰,现全从郡主封为公主。”
龙鹰讶道:“竟有四子之多,我只认识李重润和李重俊,曾听过另有一子,好像叫李重福。”
李隆基道:“李重福是次子,最不为韦后所喜,比她与李重俊的关系更差,遭到韦后的诬陷,据传被幽禁起来,我却猜已遭韦后杀害。”
龙鹰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虽非其所出,可是韦后如此待之,已非心狠手辣足以形容,难怪李重俊厌倦宫廷的生活。
李隆基续道:“李重茂是第四子,自幼体弱多病,因不宜舟车劳顿,被留在房州。”
龙鹰叹道:“李重俊危矣!”
李隆基道:“还远未至轮到他的时候,而册封李重俊为太子亦事在必行。”
龙鹰欣然道:“幸好有你老哥,否则如此复杂的情况,谁弄得清楚。”
李隆基道:“诸公主里,最得宠的是长宁和安乐,更是恃宠生娇,亦是隆基除韦后外,笼络的主要对象,现在和我的关系空前良好,因为隆基可以在她们有需要之时,提供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龙鹰抓头道:“她们现在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需什么?”
李隆基道:“要明其所需,先要向鹰爷道出朝廷内外的新情况。”
龙鹰问道:“斗争是否在第一天就开始?”
李隆基道:“正确点说,该是由皇上册立韦妃为皇后,又追赠韦后亡父韦玄贞为上洛郡王,母崔氏为郡王妃而展开。在武三思怂恿下,韦后先是‘垂帘听政’,又千方百计扩大韦氏家天下的形势,竟将乃父从上洛郡王改为邦王,建庙称为‘褒德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