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前天工,吉屋先生。你们真是好大胆,居然敢对他动粗。现在他们都还活着,我是否该谢谢你手下留情啊。”后面一句,却是对着残阵之中的老头说的。
“嘻嘻,寒大人也太客气了。”老头涎着脸,假意谦虚。“您可是当今上神,我一个流放前天工,哪敢当您的谢字啊。”他用袖子擦了擦刚摸出来的酒杯,放在冰面上。
“大人,那只红狐失踪前和这老头联系过。他很可能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六弟子被老头折腾够呛,又毁阵丢面,不由想找寒大人讨回点颜面来。
“混账东西。让你们跟只狐狸都跟不住,还随便抓人来抵过?你们问他知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那东西就是他做的,他能不知道吗!”
那六弟子脸色齐变,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
“既然是随便抓来的,那就把我放了吧?”老头顺杠就往上爬。
“那怎么能够。”寒大人踱入残阵之中,“既然已经把吉屋先生请来了,怎么也该款待您一顿便饭才是待客之道。”
“嘿嘿,你们冰谷的牢饭,我已经尝过了。”老头把酒壶摆在了酒杯旁边。“可我这酒,寒大人还没尝过。要不要,尝尝?”
寒大人垂下眼,看了看眼前的壶和杯。那酒壶和杯看起来没什么别样的地方,好像就真是普通的酒壶和酒杯。可寒大人才不会这么想。他相信,这壶和杯,跟老头身边那个煮酒的小火炉一样,都非凡物。
他刚才一步踏入老头身前三尺,立刻看到那个火炉传来的阵阵暖意。一个小小的火炉,能在他的冰谷之中,护得老头身周三尺暖如阳春。可偏偏,火炉下的冰面,未见一丝融化之意。
前天工出手的物件,自然个个都不同寻常。
“酒就免了吧,话话家常到是不错。”寒大人坐了下来,“咱们也算有几百年没见着了,不如,忆忆旧事?”
老头嘿然而笑,拿起酒壶自顾自地倒起酒来。“寒大人这是,不从我这问出点什么,不肯放过我啊。可老头我,只好喝酒。我看不如这样如何?”看他倒得速度不快也不慢,却是倒了好半天,酒也没倒满。“你喝我一杯酒,我答你一个问题。你能喝得下去几杯,我就答你几个问题。你若喝不下去了,就放我走。”
话说完,老头的酒杯也终于倒满,抬起了手。
“吉屋先生的酒,果然价值不菲啊。”寒大人看着满满的一小杯酒,不由有些犹豫。“只是不知吉屋先生这壶里,酿的是什么酒呢?”
“这壶里啊,是我刚刚从冰谷之中随手灌的一壶寒气。”老头举起了手中的壶,又指了指旁边的火炉。“架在火上化了,酿了千年所得。”
“你刚刚灌的,但酿了千年吗?”这话说得,寒大人都有点不信了。
“没错。我这一壶酒,只有一杯。刚刚这一杯,便已倒空。”老头把壶盖打开,望空使劲捞了一下,又灌了一壶寒气。他把壶架在火上,再煮了起来。“杯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我这酒酿得如何,就请寒大人评定一下吧?”
寒大人脸色沉了一沉,异常凝重。
他知道,前天工吉屋的这杯酒,绝对不是那么好尝的。可他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握住了杯。
一杯酒,千万吨。
寒大人微一皱眉,端起杯来。
杯端起的瞬间,他和吉屋,便已不在冰面之上。
他们坐在一叶小舟之中,周围波光鳞鳞。放眼望去,远山烟蔼,竟是白沙湖。湖面上,酒香四溢。
寒大人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冰谷中的寒气有多重。但他没想到,吉屋居然能将一壶寒气化成一湖水。又能将一湖水,酿成一湖酒。他眼前这满满的一湖水,都是酒。而他手中那小小的一杯,便是这一湖酒。
眼前的湖景是幻,手中的杯酒是真。他想喝下这一杯酒,需得能灌下那一湖酒才成。
寒大人脸色凝重,但并无惧意。他将杯,送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