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又挪开了,药膏他不接,她就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拿起手机,“那我给你叫救护车吧。”
她本来有很多牢骚要发的,斯微觉得她可以骂裴澈没风度、拧巴矫情、莫名其妙、ego过大,每一项指控都成立,她论据充分、措辞有力,肯定能骂他个狗血淋头,出了一年前和现在的恶气。
但她现在莫名有点心虚。
斯微不喜欢在恋爱中自省,更不喜欢此刻自己心里漫起的那点不知是愧疚还是怜惜的诡异情绪。
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意识到不管裴澈态度怎样、措辞如何,他当时说的也没错,他们的确还是不再见面的好。这就是非和平分手的弊端,她往后恋爱必定谨慎,力求好聚好散。
木屋里信号差,她拨出去的120还没接通就断了线。
斯微有些烦躁,对裴澈说:“我出去打,你要不还是先涂点药吧。就算救护车来,肯定也要一会儿。”
说完她要出门,裴澈却拾起沙发上的药膏起身进了卫生间,“不用麻烦。”
斯微没管他,继续尝试拨电话,但还是没接通。又在民宿群里看见老板通知,叫大家开车小心,村口有辆车陷进雪地里了,正在等救援。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回到沙发上坐着。
一静下来,就开始不自觉地回想恋爱那两年里,裴澈有没有说过他海鲜过敏,而她为什么会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结论是,裴澈没有主动说过。但他们在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尤其在凤城,裴澈从来不碰海鲜。她好像也没有问过,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食欲寡淡,口味金贵,吃不惯凤城家常菜是一种合理的傲慢。
斯微陷入一种纠结中。她一会儿觉得裴澈有毛病,海鲜过敏四个字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非要等她问?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也挺差劲的,会有哪个女朋友两年了都不知道男朋友海鲜过敏呢?
反反复复纠结良久,这段已经结束一年多的恋爱居然还能影响到她,斯微有些气躁,勒令自己停止回想。
却猛然发觉,裴澈好像在洗手间里待得过于久了。
她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裴澈,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门里“哒”一声,裴澈应了一句。
斯微仍不放心,“涂个药怎么这么久?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他音色一如既往清淡,然而压不住烦躁。
斯微直觉不对劲,又说:“你是不是有其他地方涂不到?要不我找民宿老板来帮你吧。”
“不用。”裴澈沉声,听起来很不耐烦。
斯微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她手搁在把手上两秒,沉了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裴澈裸着上身站在镜前,被闯入的她一惊,往盥洗台侧边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向她,“你做什么?”
斯微看见盥洗台上的棉签,已经用掉三根,其中两根还沾着药膏,但折断了。探头看一眼他后背,大片红疹,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