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玘的身体他了解,那就绝对经不起大风浪的,从小开始接受调教经年累月积累的旧疾全是勉强压制著粉饰太平,一旦被什麽诱因说诱发,後果不堪设想。
君玘是跟他朝夕相伴十年的人,他对这个沈默而驯顺的男人有那麽多说不清的感情纠葛,就算他冷硬强势惯了,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看著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的……
所以他放手。
放君玘走。
手里拿著那份厚厚的财产转让书,萧九离善於隐藏情绪的眸子此刻有复杂的情绪泄露出来。他不露痕迹地深吸口气,在诸多手下和苏南面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昔般冷静漠然。然後他点点头,对苏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低沈而压抑,带著微不可查的沙哑,&ldo;稍坐一下吧,他还在里面输液,等针扎完了再把人交给你,不介意吧?&rdo;
苏南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站在对面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一眼,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麽,此时此刻,他竟是有些能够理解这男人的心境的。
不管是什麽样的感情,亲手把相处了这麽多年的人交到别人手上,这其中的怅然若失,自是不必赘言的。
何况,他也希望萧九离与君玘之间,借此可以有个真正的了断。
……
……
萧九出了客厅直接让人去叫来了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君玘的护工,他整个人都现在沙发里,闭著眼睛脸色沈默,眉目间带著淡淡疲惫地对护工吩咐,&ldo;去给他扎针吧,营养剂今天不必扎了,生理盐水里面给他加点可以催眠的药剂。&rdo;
护工诧异,不确定地叫他,&ldo;先生?&rdo;
萧九挥挥手,语气低沈而不可违抗,&ldo;别问为什麽,照我说的办。&rdo;
他打发了护工,接著便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心腹招招手,他没有睁眼,只是听著脚步声在自己前面不远停下,就出口问道:&ldo;前几条叫你弄的合同做好了麽?&rdo;
一旁的黑衣男人想著那合同的内容,脸上有了些古怪的神色,但还是俯身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ldo;是。&rdo;
萧九睁开眼睛,深吸口气,收敛了眉目间的疲惫索然,他仿佛终於狠下心来下了决定一般,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强硬彪悍说一不二的东南亚大毒枭了。他看了看他的手下,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雕像一样棱角分明却透不出半点儿情绪,他略显粗狂的眉眼间,有一些寂静的萧索和决然。
&ldo;──去拿过来吧。&rdo;
另一份合同其实很简单,萧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纰漏之後,拿著合同最後需要双方签字的那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後,把它带到了君玘的房间。
从君玘开始水米不进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床上闭目安静躺著的人已经憔悴到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
扎上针护工就离开了,安静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安静得连呼吸也听不到,掺了安眠药的生理盐水一滴滴匀速流进他的身体里,萧九走过去,坐在床头,握住他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入手冰凉的温度令萧九皱眉,之前一直被压抑的心疼和舍不得此刻在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尽数爆裂开来,那原本只是淡淡的情愫开始在心里一圈圈涟漪般像周围扩散开去,让他无法控制的感到心悸。
君玘在被萧九握住手的时候长而直的黑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却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