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个柔柔的声音道:“老太太,咱们两府里谁不知道三叔最敬重您老人家。
当年去辽东打仗,那等宝参自己舍不得留着救命,巴巴给您送回来,就盼着您老延年益寿,长长久久庇护着咱们一家老小。
这回皇帝加恩,凭三叔天大的功劳,才封了国公,哪里就够的上少保的帽子?
国朝开国以来,能生前获封这等殊荣的,除了冷石公,就是三叔了。冷石公大家伙都知道,两朝元老,皇上潜邸时便以师礼事之。
而三叔获封,多半还是皇上看在老太太的金面上,咱家这一辈儿能出一个贵妃娘娘,一个国公爷,这是列祖列宗都沾光的事儿,还不就是老太太贤慧明德么?”
众人齐刷刷看了秦可卿一眼,都笑着点头称是:“蓉哥儿媳妇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贾琮朝她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笑道:“可卿说的不错,本来早就想来禀明老太太,孰料京里消息传的太快,上门道贺的络绎不绝,哪里走得开,又不好得罪了人,想着老太太圣明,定能饶恕。”
贾母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近闻风言风语,知道可卿算是飞上了枝头,她的面子是要给的。
因说道:“算你有理,虽说当了少保,尾巴可不能翘上天去,得罪了我们事小,若得罪了朝中大员,世交故旧,可不是闹着顽的。”
“琮谨遵老太太教训,定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贾母对他恭恭敬敬的态度十分受用,闲聊了两句,又问道:“晴雯丫头可好些儿了?”
贾琮忙道:“好多了,多亏要紧时刻有老太太赐下的宝参救命,否则……可就难说了。”
这也是他今日对贾母恭谨有加的原因,若非那颗老参药效强劲,晴雯未必能等到叶天士。
众女都松了口气,知道晴雯是贾琮的眼珠子,忙说了好些吉利话安慰。
贾母也笑着点头道:“我就说小孩子家家,能得什么病,无非是姑娘家身子娇弱些儿,养几日吃几副好药也就好了。
反正那参也是你送的,还给你就当还了你的人情,也是无本的生意。”
众人都笑起来。
贾琮笑道:“老太太对琮的恩情山高海深,琮却不知如何还了。琮已传了话,着辽东故旧替我收罗好参,只要二百年以上的,等送回来,琮再孝敬老太太几颗好的,保老太太越活越年轻。”
贾母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好东西还礼。”
贾琮道:“老太太福寿安康就是咱家最大的喜事了,还要什么还礼。”
贾母高兴地道:“你这猴子,今儿倒是乖觉,倒也不枉我把晴雯送你。”
贾琮笑着答应,忽听老太太话锋一转,似有意似无意说了句:“如今你位高权重,世交老亲们少不得求到你门下,若能帮就帮一把罢,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贾琮心中微动,道:“老太太此话似有深意,琮有些不明白,请明示。”
贾母看了诸人一眼,道:“你们先回罢,我和琮哥儿说几句话。”
众人忙福礼退下。
“前儿你大表叔保龄侯从山东捎信回来,说在地方上十分便宜快活,让你二表叔也活动活动,弄个地方上的差事管管,这不忠靖侯就求到我这里……”贾母道。
贾琮淡淡笑道:“保龄侯在山东任总兵他是快活了,恐怕万千军民就不快活了。”
贾母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百姓就不快活?不是什么响马、山贼都被你上年一锅端了?”
贾琮叹道:“自然是衍圣公写信告诉我的,盗匪虽没了,可苛政猛于虎啊。”
贾母道:“那也是山东巡抚、布政使的权责,与总兵什么相干?”
贾琮呵呵一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忠靖侯想求什么官?”
贾母道:“知道你眼里不揉沙子,他怎么敢向你伸手要官,说是好容易走了南安王爷的路子,某了个甘肃镇副总兵兼凉州节度使的差事,只因你是左都督管得了军中人事,故求你高抬贵手,让他去苦寒之地历练历练。”
贾琮微一沉吟,他不像贾母这么好骗,瞬间几个线索串联起来,南安王爷、甘肃镇、史家,难道史家竟早已和四大王爷暗中来往?
否则保龄侯史鼐怎么火速便补了山东总兵官一职?如今史鼎又在甘肃镇某了实缺,眼下九边正在撤藩紧要关头,任何人事变动都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