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克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问陆天晴:“你哥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和那个男人有没有约好见面的时间?”
陆天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开始他没说,后来我问他的时候,他闷闷不乐地说:就明天吧,明天倒是个挺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她变得有些激动,提高了声音,“第二天就是清明节!后来我才知道,我哥哥想选个解决问题的日子,却把它选成了自己的忌日!”
普克同情地看着陆天晴,说:“他说就明天,你觉得他是指打算这么做呢,还是已经和那人约定了日子?”
陆天晴想了想,摇摇头:“这我不能肯定,当时他的语气……好像也听不出特别明确的意思来。”
“当时你哥哥的情绪怎么样?显得冲动吗?”
“不,一点儿也不冲动。他……很忧伤”。
说出这句话,陆天晴自己脸上也浮起了忧伤。但是她努力将这层忧伤抹去。普克看到她这样,心底一阵难过。他觉得,相对于陈虹那种泪如雨下,陆天晴的忧伤更真实、更深刻,也更令人怜惜。
但普克却不得不继续他残酷的问话。
“刚才你说你哥告诉你,他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虹有外遇,‘确凿的证据’是什么,你知道吗?”普克问。
“这我没问。”陆天晴坦白地回答,“你要是了解我哥的性格就知道了,他这个人,凡事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根本就不会说出来。如果他说是‘确凿的证据’,那简直就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了。因为我能想像他心里的痛苦和羞辱,我……没办法再去刺激他的痛处。”
普克点点头。虽然他不认识陆天诚,却同样能够想象这种感觉。事实上,年轻时的普克,自己就经历过类似的伤害。即使已经过去多年,但每每回忆起来,那种疼痛却消除不掉。
沉默了一会儿,普克问陆天晴:“我想再问你一次,如果尽可能排除个人主观上的成见,你认为陈虹有没有可能做出与情人勾结、杀死自己丈夫的事情?”
陆天晴沉吟片刻,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可现在的事实是,我哥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陈虹到处放风说哥哥是自杀!换了谁会不对她起疑呢?”
普克看着陆天晴,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一早陈虹找过我们,现在她的说法已经改变了。”
陆天晴显得很惊讶,“现在她怎么说?”
“她说,她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她认识的男人,在和你哥争吵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哥从桥上推下去了。”普克如实告诉了陆天晴。
陆天晴睁大眼睛,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承认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们,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情人?”
普克摇摇头,说:“没有。她只说无意中看见这个场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陈虹对我们撒过很多谎。这也就是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
陆天晴想了想,点头说:“原来你找我,是想弄明白陈虹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对。”普克简单地回答,“现在可以让陈虹说出实话了。”
陆天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日光灯整流器发出的持续的、枯燥的“嗡嗡”低响。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天晴扭过头,看见刚才自己给普克泡的那盒方便面还在桌上没动,猛然想了起来,普克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
“抱歉!”陆天晴忙把方便面端过来,递给普克,“光顾说话,面都冷了。你饿坏了吧?”
普克经陆天晴提醒,才发觉自己饿得颇厉害,接过面,笑着说:“还真是饿了。正好,平时方便面吃得太多,要不是肚子饿,真难以下咽呢。”
普克大口吃完面。一抬头,看见陆天晴正默默地注视着他。普克心中微微一动。陆天晴的眼神里有种深藏的忧伤。
普克歉意地说:“对不起,今天耽误你回家了。”
陆天晴一怔,继而微笑起来,脸上有些怅然,有些落寞。
“无所谓。”她说,“反正我是一个人,孤魂野鬼的。”
她用笑容掩盖了内心的凄凉。
2
从陆天晴的办公室出来,普克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和彭大勇取得了联系。他在电话里把刚才从陆天晴那里得知的线索告诉了彭大勇,并建议两人现在就去一趟陆天诚家,再找陈虹谈谈,看能否有新的突破。彭大勇同意了普克的建议,两人约好在陆天诚家楼下见面。二十分钟后,他们敲响了陆天诚家的房门。
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一条fèng儿,陈虹探头向外看,见是普克他们,不由惊讶地说:“是你们呀。”然后下意识地说,“都快十点了,没想到……”她忙打开房门,将普克、彭大勇让进了客厅。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普克说,“也是不想耽误你白天的上班时间。”
说话时,普克注意到,陈虹将身上穿的一件泛着光泽自然而柔亮的丝质碎花睡袍裹裹紧。她显然没想到普克他们的到来,表情显得十分局促。正想说什么,卧室里传来孩子热切的叫声。
“妈妈,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三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陈虹更局促了,忙解释了一句:“孩子……还不知道……我还没敢告诉他……对不起,我进去一下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