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法院门口,长长的阶梯上,他穿着一身贴身的西服,挺拔俊朗的风姿,沉稳的步伐,眉目间蕴着深沉,白雪映照下,成熟中透着淡漠,就那般优雅深沉地朝她而来。
苏柔遥仰高脸看着眼前夺目的男人,曾经亲密相拥,如今形同陌路。可无论是过去,现在,他满身风华不减,甚至更添一股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而反观自己,衣饰布满褶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似欲零落入土的落叶,任人践踏,再也不是曾经漂亮骄傲的姑娘。
她自然不会蠢到他是念着与她过去的一点旧情,帮她目的何在?
林启辉居高临下站至苏柔遥面前,淡声出口:“苏叔的案子将改成民事案件,我会劝说林皓家人放过你们父女。”
“为什么?”苏柔遥几近冷静的问,她已经做好了父亲入狱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
林启辉抿唇,“没有为什么。”
说完与苏柔遥擦肩而过,忽然,一只纤弱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五指紧紧扣着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也只是那么一丁点的力量,苏柔遥闭了闭眼,终是心存侥幸或是不甘心地出口询问:“看见我这样,你心里什么感觉?”
林启辉站着不动,不出声,也不立刻甩开苏柔遥的手。
苏柔遥缓缓转身,侧头看着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她二十岁之前,是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对她好,她少年时,家逢突变,父亲因无耻贪污锒铛入狱,在所有人都唾弃她落井下石之时只有他不离不弃,她远赴美国,他因决心和她在一起辞去检察官职务改为从商,且每个月固定时间去探望她,风雨无阻。
原本笃定的,一份真爱摆在她面前,她怎么就弄丢了呢?
哦,对了,是后来,她在美国遇到了她想象中的王子——方倾墨,他帅气浪漫,且对她喜爱非常,他们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紧紧地黏到了一起。他们做过情人间最浪漫的事,说过最甜蜜的情话,可最终,她仍是背弃了他。为的什么呢?哦,因为王子只是一个戏子,无法给予她充分的安全感。
那后来,她在两条船之间晃晃悠悠,终于一个不小心跌进了无底深渊里,在肮脏的水里浮浮沉沉,万劫不复。
从此以后,既失去了最初的爱,也失去了心中的王子,终落得孤身一人,备受欺凌候。
林启辉点点滴滴地看着苏柔遥脸上滑过的重重情绪,那眼里忆起过往昔的单纯美好,也记起自己的贪婪,翻过重重悔恨不甘,就这么的猝不及防,所有的思绪都暴露在他面前。
似乎是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就那么赤。裸。裸地对他露出了腐烂的内心,扭曲的灵魂,可悲的命运。
“启辉哥……”低低的,带着虚无缥缈的啜泣,仿似时间倒流,回到了小时候,她莽撞地跌到了地上摔痛了脚,就这么低低地委屈地叫一声,那个人便会心疼地把她放在背上,背着她回家。
那时候,岁月怎么就能那么的简单幸福,而现在,面对面,恍若隔世。
林启辉眼角一跳,双眼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容颜,明明这么年轻,却已饱经沧桑,眼里再也没了那股傲气,只有一种死寂。
终是不忍。
慢慢抬手,苏柔遥微仰着脸,眼里有亮光闪过,启辉哥帮她也许是对她余情未了,他是……她错了,他修长有力的指尖并未触到她的脸,而是隔着空气撩开了她额头的发丝,理顺了她的头发,他看着她,看不出一丝情绪,沉沉的说:“遥遥,你要自爱自重。”
他的手欲收回,她无法抑制地握住,紧紧的,紧紧的不想让他离开,奈何她终究无法挽留,眼睁睁看着他轻而易举抽出手,深深看她一眼,留下两个字:“郑重。”
他走了,走的干净利落,背影沉稳坚毅,不给她一丝幻想。
她的身子沿着边上的墙壁缓缓滑下,坐在了冰冷的台阶上,台阶上留下被清扫过的淡淡积雪,冷意透彻心骨地传到身上,从未有过的冷。
眼泪,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没入雪中,这泪不是为她自己,只是为了……为了那些曾经失去的美好。
她也纯真烂漫过,她也不可一世过,葱郁美好的年华,在她的贪心中寸寸逝去,最终落得人见人厌,连她自己都憎恶自己。
大雪过后,漫天的阴霾仍是消散不去,走到人生最泥泞之处的人,是否还有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