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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2页）

以前冬天的贵阳人多半靠烧煤取暖，有一天清早，门卫值完夜班回家，发现老婆儿子脸颊绯红，一睡不起。

读初三的时候，爸爸单位的一个司机修车时被突然滑动的卡车压碎头颅。大人们讨论起单位历年来意外死亡的事例，说起多年前门卫的老婆儿子煤气中毒死后，门卫牵着狗离开单位不知去向。

一刹那间，我明白自己罪孽深重。

爸爸出差，妈妈去看生病的外婆还没回来。睡得暖暖的&ldo;围棋&rdo;死活不肯起来陪我，只好独自点着手电筒，去一百多米外的公共厕所。

那年代大家都睡得很早，漆黑的夜里只有那只漆黑的狗对我狂吠。

从厕所出来，狗还在叫，它似乎记得我的味道。拣一块大石头命中恶狗，它哀号两声，没了动静。

门卫家低低的小平房就在厕所旁边，屋顶的烟管在黑暗中冒着白烟。和了一团烯泥，小心地爬上屋顶，屋里人睡得很沉。用泥把烟管口糊得死死的，一跃而下，地上是浅浅的草。已经起霜了，草尖上的水珠落在光着的脚背上，寒意从脚到头打了一个哆嗦。

恶狗悄无声息，得意地晃着电筒回家睡觉。

那一夜，做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噩梦。

门卫的儿子，只有我肩膀高，拽着我的衣袖摇啊摇啊摇啊，仰脸看我：&ldo;为什么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还长不大呢？为什么我长不大？高中毕业我要去参军哩。&rdo;

&ldo;都是你害的！&rdo;那只黑狗咆哮着在他身后出现，白森森的牙朝我戳来。

连滚带爬地往前跑，跑来跑去总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灰色马路上，衣袖被人拉着，甩都甩不掉。

惊恐万状中，一股热潮从身体里涌出来。

起床的时候，偷偷查看内裤上那滩咖啡色的血迹，羞红脸问正在穿衣服的&ldo;围棋&rdo;要卫生巾。

&ldo;哎哟哟，还以为你不会发育了呃，都快上高中了才来&lso;三号&rso;&rdo;。她扔给我半包：&ldo;以后自己用你的零用钱买。&rdo;

初潮伴随那个恐怖的梦魇来临。装作煤气中毒和烟管被堵没有任何关联、装作从来不曾见过那么一个男孩，可是每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来时，那个梦又会出现。

可是，如果这是我的孽，那跟我最近梦到的又有什么关系？

24、

范华和先抵达的陆嘉声对我挥手，都在偷笑。怕把蔬菜压坏，特意买了塑料篮子。我背着背包，左右一篮右手一篮，几棵青翠的葱尖折断在篮子边沿，十足乡下小媳妇回娘家的造型。

进了他们家门，就把篮子搁在客厅地板上，一包一包取出来摊在地上。

&ldo;妈，中午我就烫粉吃，吃炖鸡粉好啦。&rdo;捂着长衫长裤的&ldo;围棋&rdo;抓起那袋酸粉就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