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期间,又下着大雪,学校里到处都是空的,只偶尔能看到几个人影,姜淮心有一点失望,也不知道除了这,还能去哪里找简珧,实在不行,……他就只能问姑姑要简珧的地址了。
他将车停在学校外最显眼的街道上,不抱希望地继续等了下去。
五点半,邓季朗推门进来,笑着提醒简珧:“走吧,实验室明天开始也要关门了,终于可以放假了。”
简珧轻吁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冲邓季朗点点头:“走。”
和还留在实验室里准备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同事互道了一句圣诞新年快乐,俩人并肩下楼。
出门之前,邓季朗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帮简珧系上,无奈又温柔地叹气:“这么冷的天,出门怎么忘了系围巾。”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昵,简珧恍惚了一瞬,有一点不适应,但没有拒绝,昨晚他才答应了邓季朗试着和他开始,他并不想后悔:“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邓季朗笑道。
出了门,邓季朗撑起伞,揽过简珧的肩膀,带着他慢慢往学校外走。
今早邓季朗特地去简珧家接他一块来的实验室,学校里积雪更厚,他们将车停在了外头,要走一小段路。
邓季朗小声问简珧:“晚上想吃什么?去外头吃吗?”
“不了吧,这么大的雪,还是回家去吧,……你呢?要不你去我那吧,我请你吃饭。”简珧说时略有犹豫,他这话听着就像是某种暗示一般,但他只是单纯想请邓季朗吃顿饭,其他的他还没想进展得这么快。
“行啊。”邓季朗将简珧脸上的尴尬看在眼里,没有拆穿,笑着捏了捏他的手。
简珧的意思他懂,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他可以慢慢等,简珧给了他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邓季朗的车子就停在学校对面的街边,上车之前他先帮简珧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简珧正要坐进车里,身后蓦然有个久违了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珧珧。”
简珧诧异转过身,就这么看到了几步之外呆愣愣站在风雪中,红着眼睛望向他的姜淮心。
从简珧与他身边人共撑一把伞走出校门起,姜淮心就已经看到了他,一开始隔得太远他没有看清楚,只是下意识地盯着每一个从学校里出来的人,见到那俩人共撑着伞,姿势亲密,他原还有些羡慕,直到他们越走越近,他才终于看清,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在其中。
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反应,他下了车,在简珧坐进车里前喊住了他。
邓季朗疑惑的目光看向姜淮心,又转回头去看简珧,简珧恍惚回神,喉咙滚了滚,哑声开口:“他是我表哥。”
姜淮心走过来,目光从简珧转向他身边的男人,长相普通,但斯斯文文,看起来就是成熟稳重型的。翻江倒海的情绪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到最后也只是顺着简珧的话,艰难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珧珧表哥,特地来这里看他,……抱歉,打扰你们了。”
二十分钟后,简珧和姜淮心坐在街边唯一还开着的咖啡店里,直到手边的咖啡放冷,俩人谁都未先开口。
邓季朗已经先一步回去,他似乎看出了什么,走之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到底保持着绅士风度,什么都没问,开车走了。
长久的沉默后,简珧的嘴唇动了动,说道:“……好久不见。”
姜淮心哑然,这是他原本最想和简珧说的话,如今听到简珧说出口,却叫他倍感苦涩:“珧珧,……这些年,你在这边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简珧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姜淮心的眼睛,低了头,小声说道,“每天都很忙,要学的、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充实,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
他抿了一下唇角,问道:“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也还可以,”姜淮心喃喃道,“一直跟着我爸我哥做事,也很忙,很充实,其实我不太喜欢,……不过习惯了就也还好。”
听到他这么说,简珧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睛去看他,姜淮心的样子和当年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了很多,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剪得很短,确实有了社会精英的模样。
从前自己笑话他穿起西装也不像大人,如今他却已经习惯了这个成人的社会,努力遵循着那些公认的法则,即使不喜欢,依旧适应良好。
还有他脸上那道疤,已经淡得完全看不见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再深刻的曾经,终有一日,都会在时间洗涤里逐渐淡去。
简珧心中又酸又涩,指尖掐进手心里,才勉强抑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他昨天才决定彻底放下,试着忘记,偏今天,这个人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为什么不喜欢,很累吗?”
姜淮心无奈笑了一下:“其实还好,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习惯了也就那样吧,主要是没什么动力,钱总是赚不完的。”
他又跟简珧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虽然简珧未必爱听。简珧却主动接了他的话:“我知道,我妈也有跟我说过,她每年都会来这边看我一两回。”
“那就好,”简珧能和姑姑慢慢消除隔阂,如同别的寻常母子一样相处,姜淮心也替他开心,“姑姑去北欧定居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