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既然能成为太后,后宫女人的把戏都是玩烂了的,岂能不知周婕妤维护桃叶的用心?因此淡淡一笑:“既然周婕妤如此乐于舍身救奴,哀家便成全你!你自去领了杖毙之刑吧?”
桃叶深感意外,周婕妤也似乎有几分惊讶。
但郑嬷嬷等宫人在旁边听着,没敢轻举妄动。
太后瞟了郑嬷嬷一眼,问:“等什么?带周婕妤去!”
宫人们不敢违拗,就来带周婕妤。
司昱深为周婕妤维护桃叶之举动容,岂能允许太后这般重罚?
他顾不得许多,就越过屏风、推开宫人,护住了周婕妤:“母后未免处置太过了吧?玉娘是朕即位前便服侍在侧的旧人,又为朕生下皇子,岂能随意赐死?”
太后又淡淡一笑,把目光对准周婕妤:“周婕妤自知年纪渐长,已到了朱颜辞镜之时,才如此用心培养新人,哀家除去旧人留新人,不是正好助你们一臂之力吗?”
“哪有什么新人?母后这道理,实在不通!”司昱当然知道太后口中的「新人」指的是桃叶,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哦?没有新人?”太后故作疑惑,又吩咐:“既如此,仍赐死桃叶便罢了!”
司昱又反驳:“桃叶也不可赐死!”
太后摇了摇头,脸上虽平淡,口吻却是强势的:“不行!周婕妤和桃叶,必须赐死一个!”
司昱勉强抑制住自己不满的情绪,问:“为什么她们必须死一个?”
太后似笑非笑,反问道:“皇帝的记性未免太差了吧?眼前的事儿就给忘了?姚儿的脚伤成这样,难道不该有人被问罪?”
司昱看了看司姚,果然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的脚不过是皮表烫伤,假以时日自然可以痊愈,凭什么就要别人抵命?更何况,方才玉娘已经说过,桃叶才刚入宫、未曾学习礼仪、还不该到殿前伺候!是皇妹点名非要使唤,即便伤得再重,那也是咎由自取!”
听了这番话,太后稍稍变了脸色:“皇帝真是长大了,竟然敢这样同哀家说话?”
“长大?”司昱哭笑不得,挥袖撂出一句:“母后请查查清楚,朕已经三十三岁了!”
太后多年来习惯了司昱的服从,对他一反常态极其不满,语气也突然变重:“无论你几岁,都还是哀家的儿子,必须永远听从哀家!今日周婕妤和桃叶,也必须死一个!”
司昱却鼓起勇气,以同样的力度回应:“若如此,母后不如废了朕这个皇帝,您自去统领百官,自然是说一不二!”
太后更加震惊:“你敢威胁哀家?”
“普天之下,皆是朕的子民,若连无辜子民都维护不了,朕又有什么资格做皇帝?不如趁早让贤!”
太后终于反驳不了司昱这个理由。
太后与司昱相对相视,许久默默无言。
外面有人报:“太医到了。”
“让太医去安寿殿,把公主也挪到安寿殿来!”太后吩咐了这两句,站起离开了仙华殿。
外面早已预备了步辇,郑嬷嬷等人就将司姚背上去,然后由宫人们抬着步辇跟在太后身后走了。
司昱终于松了一口气,周婕妤忙拿手帕为司昱擦拭额头。
桃叶这才意识到,原来司昱方才出了一头的汗,可见他虽然反抗了太后,却是紧张的。
周婕妤望着太后等人离去的背影,十分忧心,忽然跪在了司昱膝下:“官家为维护臣妾,与太后冲突,恐怕于往后不利!臣妾有罪!”
司昱忙扶起周婕妤,宽慰道:“你如此舍己为人,朕感动都来不及,岂能怪罪你?”
周婕妤低头长叹,喃喃而道:“臣妾记得,上次官家召桃叶妹妹入宫,召来的却是张才人……官家虽不曾说出口,臣妾也看得出官家失落了有多久!如今好不容易桃叶妹妹来了,臣妾岂能忍心让官家再落空?”
“知我者,玉娘也!”司昱目光扫过桃叶,却将周婕妤紧紧揽入怀中。
周婕妤的眼神中仍然充满不安:“可是,太后原本就看不上臣妾的出身、也看不惯官家对臣妾的宠爱……发生了今日之事,臣妾以后在宫中自处,只怕更如履薄冰!”
司昱摇了摇头:“是朕与太后之间有矛盾才连累了你,但朕不能永远受制于太后……朕要抬举你,朕不允许你以后的日子更艰难!”
言罢,司昱便吩咐近身侍奉的大太监谢承:“传朕旨意,即日起,晋封周婕妤为夫人。”
欣儿等几个宫婢听到,都喜笑颜开,忙上前施礼:“恭贺周夫人!”
桃叶傻眼了,她猛然间有点怀疑,周婕妤方才仗义维护自己的行为,该不会是一场铤而走险的作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