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奶奶偶尔不发呆了,会跟她说话,会摸她的脸夸她好看。风不知道自己一身脏兮兮黑漆漆,瘦的猴都不如,到底哪里好看了。
但她喜欢听奶奶跟她说话,那让她渡过了许多寂寞难捱的夜晚。
后来,奶奶死了。
再后来,大概八、九岁的年纪,某日一群守备ai冲进了集中区,开始了屠杀。
那之后,她加入了星辰。
风从一片血海里睁开眼,瞳孔飞快收缩,急促的呼吸。
氧气罩里瞬间扑满了湿雾,她浑身痉挛,发起抖来,旁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眼前全是血红色的雾。
有人在摇晃她,又有人上前掰开她的眼睛,拿光照,然后解开她的衣服,开始做急救。
她的胸口被按压的陷下去,看上去肋骨仿佛要被按断,皮肤呈现可怕的凹陷。她扬起脖子,脖颈一侧拉出青筋,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那双手竟是比她还要凉。
随即,她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四周都是消毒液的味道。她缓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一片茫然,昏迷前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她缓慢地移动脖子,左右打量——不大的病房,墙壁都用软包包裹,只有最上方留了窄窄的透气口。中央空调让房间的温度恰到好处,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床垫很软,仿佛是将她温柔地拥抱住。
她仰面躺了太久,后背和脑袋出了汗,不舒服,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根本动弹不得。
胸口上连着纷杂的线,左手、腿、脚背都包着纱布,脑袋被什么东西固定着,不能轻易转动。唯一完好的右手,手腕一侧扎着长长的留置针,头顶挂着三袋液体。
她喉咙干哑,艰难地抿了下唇,正打算将脑内混乱的记忆整理一下,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高大的类蛇人冲进来,两步就到了风的床前。他蹲了下来,轻轻拉住风右手的手指,不敢使劲儿,开口问:“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会痛吗?记得我是谁吗?”
风蹙眉,正想抽回手,闻言一顿。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想,可能就是太累了脑子抽了,可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可能?哪里来的那么多符合逻辑的事情?这个世界已经够荒诞了,她的人生已经够荒诞了,还要什么逻辑?
于是她闭上眼,在氧气罩里轻轻地松出口气来,再睁眼时,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可怜。
“……?”她摇头,视线落在被牵着的手指上,显得有些畏惧。
森峤瞪大了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转头去叫医生。
风闭上眼,不管谁再说什么,她都不再给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