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章龙看了之后,给&ldo;二十八画生&rdo;用文言文写了一封回信,照启事上的地址寄去,表示愿见一面。信末,也署了个化名,叫&ldo;纵宇一郎&rdo;。信扔进邮局,过了三四天,罗章龙收到了&ldo;二十八画生&rdo;的回信。信中引用了《庄子》上的两句话:&ldo;空谷足音,跫然色喜。&rdo;&ldo;二十八画生&rdo;约这位&ldo;纵宇一郎&rdo;星期日上午在定王台湖南省立图书馆见面,以手持报纸为互识标志。
那时的罗章龙叫罗璈阶。他拉了一个同班姓陈的同学一起去。据罗章龙在《椿园载记》中回忆:&ldo;我们见到了毛泽东同志。他站在走廊上,见到我们后,便走到院子门口对我们说:我们到里面谈谈。我们在院子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石头上,这时陈同学就到阅览室看书去了。院子里没有别人,我们上午九点开始直到图书馆十二点休息,整整谈了三个小时。临分手他对我说:我们谈得很好,&lso;愿结管鲍之谊&rso;,以后要常见面。&rdo;就这样,罗章龙成了&ldo;二十八画生&rdo;之友。他把自己的日记给毛泽东看,毛泽东把自己的学习笔记给他看。他们一次次地交谈,谈治学、谈人生、谈社会、谈国家。他们一起寻访长沙古迹,一起步行前往韶山。
一九一八年,罗章龙要去日本留学,毛泽东以&ldo;二十八画生&rdo;的笔名,写下《送纵宇一郎东行》一诗:
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
洞庭湘水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
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何足理。
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
名世于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
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
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
《毛泽东诗词选》,一三七至一三八页,人民文学出版一九八六年版。
罗章龙来到上海,预订了去日本的船票,一桩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九一八年五月七日,日本政府军警在东京殴打中国留日学生,并要他们回国。罗章龙打消了赴日的念头,在上海寻找《新青年》编辑部。到了出版《新青年》的群益图书公司,才知编辑部已迁往北京大学。罗章龙带着好多册《新青年》杂志,回到长沙,见到了毛泽东。他们在《新青年》上见到华法教育会登的文告,鼓励青年们到法国勤工俭学。于是,毛泽东率二十来位湖南青年,前往北京,准备赴法勤工俭学,内中便有罗章龙。这批青年,大部分进入北京的留法预备班,而毛泽东则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罗章龙进入北京大学学习。这么一来,罗章龙成了北京大学预科德文班学生。
罗章龙结识了李大钊,结识了陈独秀,深受他们的影响。他成了五四运动的积极分子,成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会员。这样,他成为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罗章龙之后加入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是刘仁静。
刘仁静是湖北应城县人,字养初,又名亦宇,比罗章龙小六岁‐‐一九○二年三月四日出生(关于刘仁静的经历,鲜见于文献。本书所述,大都依据笔者一九八九年九月十三日、十四日对刘仁静之子刘威力的采访)。父亲刘晓山是清朝秀才,教私塾,后来开了爿小店。刘仁静为长子,弟弟叫刘仁寿。父亲寄希望于儿子,送他们上学。辛亥革命之后,科举吃不开了,父亲请亲戚资助,把刘仁静送到武昌的教会学校‐‐博文学院学习。那里相当于初中,主要学英文。这样,刘仁静从小打下很好的英语基础。念高中时,刘仁静转到武昌中华大学附中。在那里,刘仁静结识了一位比他年长七岁的大哥哥。此人当时已是中华大学的学生,他给了刘仁静以深远的影响。他是江苏武进人,名唤恽代英。诚如毛泽东影响了罗章龙,恽代英给了刘仁静以革命的启迪。一九一七年,当恽代英成立进步社团互助社时,刘仁静也成了互助社的成员之一。这个互助社以&ldo;群策群力,自助助人&rdo;为宗旨,以&ldo;不谈人过失、不失信、不恶待人、不作无益事、不浪费、不轻狂、不染恶嗜好、不骄矜&rdo;为&ldo;八不戒约&rdo;。恽代英是中华大学文科中国哲学系学生。他喜读《新青年》,钦慕陈独秀,跟陈独秀保持通信联系,并为《新青年》撰稿。从恽代英那里,刘仁静读到了《新青年》,知道了陈独秀的大名。一九一八年,十六岁的刘仁静考入北京大学预科。不久,他进入物理系。不过,他对社会科学的兴趣比自然科学更浓厚,于是,转入了哲学系。在哲学系待了没多久,又转往英语系。刘仁静拜识了文科学长陈独秀,参加了新文化运动。
在五四运动中,刘仁静是活跃分子。当学生游行队伍来到赵家楼胡同时,曹汝霖家的大门紧闭。刘仁静个子瘦小,打碎了曹家窗玻璃,爬在匡互生的背上,钻进了曹宅,打开大门,于是游行者一拥而入……此后,他深受李大钊的影响,加入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迄今,仍可在中国革命博物馆里看到李大钊亲笔写的字条:&ldo;刘仁静同学学费先由我垫。李大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