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怒气冲天地说:救啥人,帮着日本人去救人?
他低下头,嗫嚅道:救俺一个兄弟。前几天给县大队的人抓去了。
爹冲地上吐了口痰:该!你们替日本人卖命,最后的下场就是早晚让县大队抓了去,千刀万剐。
他仍低垂着头,在爹娘面前,他不想申辩。也不能申辩什么。
娘颤抖着伸出手,举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多么希望娘的手能轻轻地落在自己的头上,就像儿时一样。
娘终于说:就不能不去?
他是俺兄弟,俺不能不管。他小声地说。
爹背过身去:你去吧,最好是别回来,只要不替日本人卖命。
他抬头看着爹的后背,自言自语道:县大队也不会要俺的,俺犯了死罪。
爹别过去的脸上一阵老泪纵横,他拍着大腿说:老天爷呀,俺上辈子做啥缺德事了,你这么作践俺呢。
娘见老伴这么说,也抹开了眼泪。
林振海退着走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说:孩儿要是还能回来,一定来尽孝。
爹咆哮起来:你别回来了,就让县大队把你抓了,活剐了你。
后来的一切,果真被爹言中了。
林振海带着十几个弟兄,在傍黑前出了城。
这十几个人都是林振海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山上时,这些人就是骨干,个个身手不凡,夜走山路,如履平地。他们也都是朱打铁的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此时为救兄弟,心情也是视死如归。
林振海一出城,就被县大队的侦察员盯上了。
林振海一干人先在树林子里熬着时间。
天黑下来的时候,有人就把一坛子酒打开了,又有人拿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递到林振海手中。
林振海接过公鸡,一只手就从身后摸出了刀。手起刀落,鸡头飞了出去,鸡血汩汩地冒出来。
鸡血被有声有色地滴到酒坛子里后,他第一个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又递给下一个人。
如此这般地喝过鸡血酒后,几个人就有了酒气和杀气。
最后,那只空酒坛就又回到了林振海的手里。他举起坛子,奋力摔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