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伤还没好。”
老鬼有些讪讪,摸了摸自己满是褶皱的脑门,眼里一丝懊恼之意,道:“我忘了。”
莫青璃装作无谓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肩,安慰道:“没事,你徒孙身子骨好,给你打个一掌两掌的也习惯了。既然招也过了,我有正事想问你。”
老鬼方才一时忘记莫青璃左肩的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听她说有事问他,立马殷勤起来:“说罢说罢,我老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珞醒了之后,身体似乎异常虚弱,说着说着话她就睡了过去,这正常么?会不会是身体还有什么毛病?”
“我看你一脸严肃,还以为你要问甚么大事呢?就这么件小事也需要来问我,我今早上见莲花在凉亭等你呢,你怎么没有问莲花……”老鬼还要喋喋不休下去,见到莫青璃瞪他的眼神,连忙住嘴,言简意赅道:“你媳妇,我徒孙没事,这是涅槃之法的后遗症,休息几日就好。”
“昨日……的时候我见她的腿已经可以行走,是余毒已清么?往后不会再出问题罢?”莫青璃继续问道,关于钟离珞的事情,她可得一件件都问仔细了才行。
“说起你媳妇,当真是天赋异禀,我老鬼都没想出来‘天毒冥木’的毒可以那样解,假以时日,她的毒术不说超过我,超过莲花是铁定没问题的了。”老鬼得意的捋了一把自己雪白的胡子。
“信不信我把你胡子烧了,说重点!”
老鬼连忙捞起自己的胡子一股脑往胸前的衣衫里塞,边塞便快速道:“重点就是毒素未清,而且仅以她个人之力无法痊愈,需在阴气最盛之日,有一与她修习同一内功心法的人助她疗毒,面北而坐,气行周天,而且必须赤诚相对,不得有外物阻滞。与她修习同一内功心法的有我老鬼、莲花、你和你师父,既然要赤诚相对,符合条件的只有你了。而且我算过了,除夕乃是阴气最盛之日,就定在那日夜里罢,你替她疗毒。”
莫青璃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老鬼严肃点头:“当然!我老鬼何曾说过假话。”
莫青璃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的假话多了去了。我记得天相学上说,除夕之夜明明不是阴气最盛之时的。”
“你对天相之学熟,还是我熟,我推算过很久的,除夕之夜就是今年阴气最盛之时,若是不信,你媳妇的腿就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了。”
别看老鬼平时老不正经,好歹也是高人,板起脸来还是很能够唬人的,最起码莫青璃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拿钟离珞的腿开玩笑,只得点头称是,脑海里却又想起昨夜绮丽的梦来,一时不知当真如何是好。
问完了这件事,莫青璃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正准备回去看看钟离珞醒了没有,谁知这次却是老鬼叫住了她,神情出乎意料的认真:“小璃,方才是你问我事情,我也有事要问你。”
莫青璃见他这副模样,猜到他要问甚么,于是道:“我父王的旧部,我还没有去找他们。”
“你到底怎么想的,要知道东大陆上不是没有出现过女帝的,前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女帝,你是只想替靖王平反杀了当年参与之人,还是想……夺权。”
“师祖以为呢?”
老鬼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莫青璃也没希冀从他那得到甚么答案,她转过头望着掩映在竹林深处的墨竹轩,声音有些飘渺,道:“我很小的时候,父王就料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后路。三个月前我在清扫旧宅的时候在我原先的房里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是父王给我的一封信,附带着一块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他当时可能是觉得如果有虎符在手的话可以保全我的性命罢,只不过他低估了先帝的手段,根本不顾虎符之事以雷霆手段将王府斩尽杀绝。”
“父王的旧部与其说是效忠皇室,不如说是效忠于有靖王的王室,我调查过了,这几年来那些旧部不知甚么原因依旧在朝中任要职,而且为靖王之事至今群情愤愤,如果我现在拿着虎符信物,再加上这张与我娘七分相似的面孔,就可以说服他们助我起事,况且,我身边那么多武林高手,起事必会更加顺利,一夜之间,便可以让百姓在睡梦之中,改朝换代!”莫青璃嘴角勾起来,颇有些嘲讽的意味,继续道:“也不是全无可能罢,师祖?”
冷风透过幽幽的竹林吹过来,有些低低的寒意,地上抖落一层青翠的竹叶,被冬日的露水打湿,颇为冷润。
老鬼却在这地上坐了下来,道:“你若想当皇帝,我会助你。”
莫青璃自上而下瞧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眼睛终于忍不住弯了一下,语气倒是轻描淡写:“可是,我打算放弃了。改换朝代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不成功,生灵涂炭,即使成功,也不是皇帝换个人就行的。况且,子书仁这个皇帝当得挺好的,我在江湖上野惯了,宫里条条框框那么多,若是坐上皇位,不一定能比他好到哪去,到时候苍生因此遭罪,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了?若是我父王在世的话,也绝不想看到我这样做,我洗清靖王府的罪名,是正名;若是夺权,污了靖王府的名声,我死后怎么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
老鬼“砸吧”了两下嘴,道:“你先前在天山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父债子偿,既然他对你不仁,你就要对他不义,要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