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娘总说我笨手笨脚,没有一样菜烧得入味的。我现在也要学一样她不会的,只怕见都没有见过,那就尽由得我说了。&rdo;
&ldo;好,我教你!&rdo;胡雪岩把汽锅鸡的做法传授了她。
&ldo;这并不难嘛!&rdo;
&ldo;本来就不难,只是那只锅不容易找,我送你们一个。&rdo;胡雪岩又说:&ldo;我倒要尝一尝你这个徒弟的手艺,看比我另外的一个徒弟是好是坏?&rdo;
&ldo;另外一个徒弟是哪个?&rdo;
胡雪岩笑笔不响。阿珠也猜到了是谁,心里顿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象有些不舒服,但又不能不关心。
她又想,不问下去倒显得自己有什么忌讳似地,十分不妥。于是问道:&ldo;是胡太太?&rdo;
&ldo;当然是她。&rdo;
&ldo;胡太太的这样菜,一定做得道地?&rdo;
&ldo;也不见得。&rdo;胡雪岩说,&ldo;她不大会做菜,也不大喜欢下厨房。&rdo;
&ldo;那么喜欢什么呢?&rdo;
胡雪岩有些猜到,她是在打听他太太的性情,因而想到她娘那天也可能借送食物为名,特意来观望风色。如果自己的猜想不错,只怕今天就要有个了断。
这是个难题,在自己这方面来说,对于阿珠的态度,根本还未到可以作最后决定的时候,那就得想个什么好办法来搪塞,既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要不伤阿珠的感情。
&ldo;咦!怎么了,忽然变哑巴了?&rdo;阿珠见他久久不语,这样催问。
&ldo;我忽然想起一桩要紧事。&rdo;胡雪岩顺口掩饰着,&ldo;刚才谈到什么地方了?&rdo;
阿珠倒又不关心他太太的爱好了,咬着嘴唇,微垂着眼,死瞪住他看。
&ldo;我要说你了,&rdo;胡雪岩笑道,&ldo;莫非你也变了哑巴?&rdo;
&ldo;我也忽然想起一桩事,我要看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rdo;
&ldo;你以为我说有要紧事是骗你?&rdo;
&ldo;不是什么骗我,你在打主意要走了!&rdo;
&ldo;你的心思真多。不过,&rdo;胡雪岩望着窗外,&ldo;天快黑了,这地方上岸不便,而且看样子要下雨。我说句实话,你不说我倒记不起,你一说正好提醒我,我该走了。&rdo;
阿珠心里十分生气,明明早就想走了,还要说便宜话,于是转身向外,故意拉长了声音喊船伙计:&ldo;阿四,搭跳板,送客!&rdo;
&ldo;还早啊!&rdo;她娘马上应声,&ldo;胡老爷再坐一歇。&rdo;
&ldo;不要留他!天黑了,要下雨了,路上不好走,等下滑一跤,都怪你!&rdo;
明明负气,偏是呖呖莺声,入耳只觉好听有趣。胡雪岩无论如何忍不下心来说要走,笑笑答道:&ldo;我不走,是阿珠在赶我。&rdo;
&ldo;阿珠又没规矩了。胡老爷,你不要理她!等我收拾桌子泡茶来你吃。&rdo;
等收拾了桌子,重新泡上一碗上品龙井新茶来,天气果然变了,船篷上滴滴答答响起了雨声。
&ldo;黄梅天,说睛就晴,一下工夫,天又好了。&rdo;
阿珠的娘说这话的用意,胡雪岩当然知道,是唯恐他要走,或者虽不走而记挂着天黑雨滑,道路泥泞,不能安心坐下来。他向来不肯让人有这种悬揣不安的感觉,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真的要走,哪怕三更半夜,天上下冰雹,总也得想出办法来脱身,那就不如放大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