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听到人走在糙地上发出的声响。他们改变心意了?没有灯光,他点亮了手边的电筒扫了两下,然后,电筒的光圈定格在一张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在此地的脸上。
那张脸在雪白光照下更像一点血色也无,她用手遮在眼前,神色惊惶却没有闪避。
&ldo;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do;他猛然想站起来,酒后脚下虚浮,身子摇晃了一下,手电筒的光也变得极为不稳。
她也像在极力看清他一般,步步走近,最后停在短短的楼道下方。
&ldo;他还活着吗?&rdo;她的声音是gān涩的,像是攀在绝望的边缘。多奇怪啊,他听过这句话,这多像许多年前的另一个女孩,以同样的声调,同样的绝望,对他问出同样的问题,他错乱了。
&ldo;你说谁?我问你来这里gān什么!&rdo;他厉声问道,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和手电筒的光一样在颤抖,&ldo;你跟着我来的?&rdo;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开始慢慢朝楼上走。
&ldo;你先告诉我,他还活着吗?&rdo;她又问了一遍,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重要,这是她唯一在乎的。
方学农被激怒了,&ldo;他是谁,那短命的小野种就那么重要?早知道老子就该答应做掉他,他死了,什么事都gān净了。&rdo;
方灯的神色明显一松,至少他还活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问她的父亲:&ldo;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do;
&ldo;你别过来。&rdo;方学农困shou一样在狭窄的楼梯平台上左右踱了两步,&ldo;我早该这么做了,姓傅的全是祸害,他们不配过上好日子。想要命就得破财,我要拿到我应得的。&rdo;
&ldo;以前我以为你只是窝囊,没想到你已经发疯了。&rdo;
&ldo;你站住,再上来我立刻就去捅死他。&rdo;
方灯站在楼道的最后两级阶梯处,与这个处在疯狂边缘的男人一步之遥,她抬脸看着他,用一种哀求的语气。
&ldo;爸,你放了他吧。再找不着人,老崔一定会报警的,到时你就回不了头了。&rdo;
&ldo;他敢!老王八蛋要敢报警,我也不要命了,他等着收尸吧。我叫你别再动了!&rdo;方学农色厉内荏地发出警告,或许是方灯喊的那一声&ldo;爸&rdo;让他有所动容,他指着前方说:&ldo;你回去,这件事和你没关系。&rdo;
&ldo;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放了他,我去求他,他会答应我的,到时你还有路可以走。&rdo;
&ldo;我要他给我路走?现在是他要跪下来求我!丫头,你听我的,别中了他的邪,不要像你姑姑一样,他们不是好人……&rdo;
&ldo;你难道就是好人?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朱颜姑姑看到了也会恨死你的!&rdo;方灯流泪了。
方学农手电筒的光晃动得更加剧烈,&ldo;你们懂什么?我都是为了你们好。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是,我窝囊,你们看不起我,可老子活着为了谁?捞了一笔我还能留着买棺材?她在的时候我没让她过上好日子,gān完这一票,你就能有笔钱傍身,像个人一样活着,别说我他妈的什么都没为你们做过!&rdo;
方灯被这样荒谬的说法bi疯了,哭着喊道:&ldo;我要你这种钱?朱颜姑姑死了,骨头都成灰了,你还说为她好,她活着的时候你做了什么,这里面关着的是谁你不知道?他是姑姑的儿子,你的亲外甥!&rdo;
&ldo;放屁,他不是!&rdo;方学农双目圆睁,剧烈地喘息着,&ldo;我说过他是野种,野种!&rdo;
方灯趁他一时走神,大步扑到门前,却发现门被死死地锁住了。
&ldo;你再恨他,他也是姑姑生的。把门打开,放了他。&rdo;
方学农的嘴张开又合上,最后咬牙说:&ldo;你姑姑生的那个孩子早就死了,里面那个只不过是没人要的小杂种,被丢在孤儿院的外头。要不是怕你姑姑当时就撑不下去,我会把他抱回来?这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早知道即使有孩子在,傅维忍那畜生还是舍得丢下你姑姑一个人走,我就该让小杂种冻死在那个晚上,省得他成了你的冤家!&rdo;
方灯像是被这种可怕的说法吓呆了,背死死抵在门上,一时间忘记了寻找将门打开的办法。
&ldo;你真的已经疯掉了。&rdo;她难以置信地对父亲说。
&ldo;我比你们都清醒。你姑姑蠢,你更蠢。以为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身上贴了金。傅维忍还算个破败户,里面那个连破败户都不是。来路不明的玩意儿!我是答应了你姑姑这辈子都不提,这才由着他装模作样地住在大房子里,以为自己有个了不起的祖宗,勾得你魂都没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他那些有钱的亲戚没准都知道了他是个杂种,要不怎么明知道他被绑了,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丢他在这里死也不是,活也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