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国王城,明月当空。睍莼璩晓国相府幽深而宁静。
一声声古琴沉缓,仿佛离人的叹息。
桂花树下,影影绰绰,项宝贵摆满十六碗酒。
他没能回去陪伴十六华辰,她该不高兴了?有些人是不是趁机在献殷勤?哼!天南海北千万人中,将她娶进家门,这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容易么!?一个个都恨不得拆散他们。
“娘子,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等我啊,千万要等着我,很快我就回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他看向映满月光的酒,摇曳生辉。一碗庆生,抚琴轻嘘,二碗女儿笑,挑弦低抿……十六碗,女儿如花待放……小娇妻,长大了哟!他推开琴,躺倒在落叶零星的草地上,枕臂出神。
这半遮的明月,仿佛佳人衣衫半褪,更惹他疯癫。
“知秋……”他滚了滚身子,伸臂想抱,却什么也抱不着,无奈的捶地坐起。“吕四,吕老四!”
吕四粗短的身影矫捷地飞奔而至。
“少主,有何吩咐?”
“随我进王宫!”
“这么晚了……新王陛下该和……那个王妃就寝了。”想起新登基的十五岁小王,要死要活非娶二十八岁的幽雪王妃不可,吕四就有种要吐的感觉。
想起幽雪一脸“被逼”的表情,吕四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别人看不出幽雪的真面目,吕四却心知肚明,他天生对男女床第之事毫无兴趣,幽雪的藏密魔笛对他就是没多大作用。
项宝贵有些醉醺醺的站起身。
“就是要这个时候,你拿好棉絮,一会儿笛音响起来,便塞上双耳,进王的寝殿来,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要想办法点我百会、风池和灵台穴。”
既然幽雪这淫妇千方百计让他众叛亲离,处处针对挑衅,尚风这阴险毒蛇时不时伸头亮毒牙,想置他于死地,那么,今晚就趁着酒醉“弱势”,闯入虎穴,让他们把所有招数底牌都亮出来!
这次,不把琉国这边的事彻底解决掉,他就不过海了,正如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再这么来来回回拖延时日,他有何颜面去见妻子和老丈人?
临进宫前,项宝贵吩咐老五和老八,连夜追踪内奸高老二,响动闹大些。“若见到高老二,你们……”
他低声吩咐完,便摸摸胸前垂落的一缕长发,斜眼含笑,问吕四、老五、老八:“都明白了没?”
吕四点头道:“少主您就放心去吧,外面有我们。”
项宝贵挑眉道:“我这是去送死,你就叫我‘放心去吧’?会不会说点吉利话?”
“诶,恭祝少主得永生,常安乐,福寿与天齐……”
“……”
项宝贵一挥袖,人已经飘然闯过禁宫护卫队,大摇大摆走进王寝宫。
吕四隐入黑暗。
……
次日,琉国举国震惊!国相宿醉逞凶,意图杀害新王陛下和王妃,被驸宾带领的御林军当场抓获,关进地牢!国相带来的中原精卫内讧混战!
——
苏州。
一早,小葵捧了热水进冷知秋的厢房,见她趴着睡,蛾眉微蹙,脸色不太好,酒杯倒在榻边,酒水已经干透,只留了滩印渍。
“小姐,快醒醒,这样睡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小葵轻推着冷知秋。
冷知秋半睁开黑眸,怔怔出神良久,才坐起身。
洗过脸漱了口,再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成髻,她的神色已恢复清明,镜中容颜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烦恼思索。
就连吃饭时,她也在思索。
冷景易问女儿:“你有心事?”
“嗯,父亲多留意京中消息,知秋担心这几日宫中要选秀女,夫君家有个小姑正好适龄,要赶在前头嫁出去才好。”冷知秋又吃了两口,便放下碗。
“你不说,为父倒是不曾去想,选秀之事还真说不定就在眼前,若是等皇榜贴出来再定亲,就是触犯皇威了——啊,说起来,比起进宫,倒还不如嫁给项宝贵,幸亏你现在已有夫家,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吧。”冷景易说着就感慨。
冷知秋心想,我嫁给项宝贵,怎么就不幸了?别人豁出命去、想嫁给他还指望不上呢。昨日不见他回来,定是琉国事情棘手,一时解决不了,那个幽雪真正讨厌,可莫像桑姐儿那样,豁出命去纠缠他,倒把他害得好苦。
她也不去和父亲争辩,夫君好坏,如同饮水,冷暖自知,又何足与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