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是木板搭的一层阁楼。木板薄,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叫人心颤。
顾来打开灯。周语心中一动:房间倒是整洁干净,粗布蚊帐里,枕头被子井井有条。
满满一墙的奖状,贴得密不透风。
周语借着微薄的光晕,逐字看过去,有顾钧的,也有顾来的,俩兄弟不分伯仲。
奖状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尘,不复当年的光辉璀璨。
木头窗户挺有韵味,小方格,边缘雕了简单的花。
窗下是桌子。
桌面擦得干净,一台上世纪末的老式收录机,用红纱巾遮灰尘。磁带靠着墙,摆得整整齐齐,磁带上面摆放着竹编工艺品,有竹椅子,有竹蚂蚱,还有一间竹屋子。
有模有样,小巧精致。
周语觉得有趣,将蚱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顾来站在阳台上收衣服,睨她一眼。
他太高,不得不弯着腰。见周语也在看自己,他将刚收下的内裤若无其事的塞进其他衣服里。
顾来帮她熟悉环境。
指一下床边的绳索:“这是电灯开关。”
“唔。”
从床底下踢出一双鞋:“拖鞋。”
“唔。”
“这是夜壶。”
那器具形状怪异,肚腹大,背上一个把手。入口只有拳头大小,并且还是倾斜的。
周语弯下身去端详:“干嘛的?”
“晚上撒尿。”
她站起身,轻飘飘扫他一眼:“怎么尿!”
顾来的手晃了一下,大概是想提起夜壶做个示范,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妥,掩饰一般的直接晃到头顶,在短发上抹一下。
低头瞥一眼,见周语仍盯着自己。他别过眼,把磁带上被周语弄乱的竹编品挨个摆正。静谧中,听到他小声嘀咕:“怎么不能尿。”
周语啊一声,“忘了,”眼睛往下瞟,“你是有个矿泉水瓶都能尿的人。”
“……”顾来没和她计较,再站了会儿便下楼去了。
盛夏夜,没有一丝风,木质房间极为闷热。
周语半靠在床上,用手扇风。
鼻息里的气味很陌生。烟味,花椒味,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荞麦香。
动一动脖子,枕头里的荞麦壳沙沙的响。
她信手拿起桌上的书,是一本高中语文课本。
王湾的《次北固山下》。笔记工整,字迹刚劲。
灯光浑黄下,周语读到“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睡意扑所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