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来在她手心捏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像哄,“去吃饭。”
山里的婚宴简单而热闹。
杀猪宰羊,请几个半吊厨子,一帮唢呐匠吹吹打打。全村乡亲都来庆贺,德高望重的村长出席见证。几轮大吃大喝,新媳妇就算娶进门了。
顾来领着周语向乡亲们敬酒,他不善交际,面对别人的庆贺,能做的就是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
倒是陈慧红,欢喜得像一只毛色发光的鹦鹉,不停的对每一位道喜之人说:“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好几只狗在桌子底下窜来窜去,大黄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发出护食的低吼。
顾钧的床被搬到院子里,身下垫了枕头使他能靠坐,新人给他敬酒时,周语喊他一声“大哥”,他抿着嘴,红着眼眶点头。
火红的鞭炮盘踞在竹筐里,堆得满满当当。
大姑娘小媳妇都捂着耳朵躲得老远,周语不怕,她亲自去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周语点着了就往顾来身边跑。
顾来低头看她一眼,她仰着头凑近他耳朵嚷嚷:“你们这儿的鞭炮挺够劲啊!”
顾来问:“你不怕?”
“怕什么,越响越热闹!”她躲避着飞溅而来的泥块,“你们平常也放?”
“不是,”顾来说,“红白喜事和除夕夜才放!”
周语想也不想,说:“那等除夕再来几串!”
“嗯。”
“要最大最响的!”
她穿着大红色的新娘装,站在热辣朝天的人群里,笑靥如花。
顾来的眼眶有些润,笑着:“好。”
顾来酒量一般,上午那场已是勉力,喝到中午走路就有斜。
晚上宴席刚开始没多久,他便趴那儿一动不动。几个壮汉将他抬去屋里休息了。
他走了,灌酒的那帮兔崽子也没对新娘子留情,提着酒瓶子在周语屁股后面追。
周语烦了,挑了两个出头鸟,将他们喝得人畜不分。
烈酒,纯高粱酿制,度数高。一杯下去,唇舌、喉口、肚腹。一路辛辣。
直到晚上十点过,最后一个宾客才抹嘴而去。
以大伟为首的,几个准备闹洞房的青年,也在确定新郎短时间不会醒来后,悻怏怏的离开。
陈慧红去送亲戚,周语收拾满地残羹。
桌子长凳是厨师自带的,重叠起来还要归还。
大黄吃撑了,鼓着肚皮躺在屋中间装死。挡了道,周语踢它,它一动不动。
周语放好最后一张凳子,大黄突然艰难的站起来,低着脑袋使劲扫尾巴。
周语抬头看一眼来人:“醒了?”
顾来嗯一声,走不稳,脚下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