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助看他竟沉住气全神贯注对着电脑,想提醒,又不敢催。等陆时城起身,才问:&ldo;要通知公关部吗?&rdo;
思忖陆时城刚才是否气昏头,没听到自己建议,他拿过西装外套,边走边说:&ldo;稍等。&rdo;
依然好教养,遇事不轻易慌神起怒,私助目送他的目光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烟草气而远去。
出了总部,青天白日,每个日子都看起来寻寻常常,因为天暖,街上颜色丰富起来,不再是一脉的黑灰冷淡:烟蓝、竹青、鹅黄、薄荷绿、胭脂红、琥珀色剔透……满敦敦的旧时花园,交织出营营众生的脸。
城市一如往昔。
在车上,他跟徐之行打电话,那边徐之行反应倒比他还大。
见到关在看守所的陆晓,他没废话:&ldo;视频是你偷拍的?&rdo;
陆晓精神不振,她发烧了,蔫蔫地看他无力点头。
她还太年轻,这些天,是真的知道害怕了。没真正失去过自由的人,不知道这里头厉害,一想到自己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最美好的几年青春时光,头皮发麻,万蚁噬心。
那天,偷拍下之后,陆晓当即带出门放在楼下订奶箱中。她不仅长了年岁,还有狡猾。
&ldo;给了谁?&rdo;陆时城眼神煞煞,&ldo;你是不是跟岑子墨付东阳联络上了?&rdo;
陆晓因为生病,脑子反应慢,她慢吞吞的,脖子跟撑不住脑袋似的:&ldo;我烦她都来不及,我跟她压根就没有联系,啊,&rdo;她眼睛里忽然射出一道光来,&ldo;是不是岑子墨拿视频要挟你了?肯定是云昭!是云昭把视频给她了,是云昭!&rdo;
最后一个名字,听得陆时城像被冷风夹击,明明春光正轻柔地拍在大地之上。
&ldo;我只给了云昭!&rdo;
&ldo;你给她干什么?!&rdo;陆时城的脸倏地阴郁无比,陆晓哆嗦一下,她嗫嚅着,头昏脑涨地说,&ldo;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为了她连婚都离了,也背叛了我姐姐,我恨她!你看,她根本不爱你,她真是坏透了明知道中盛这个时候……&rdo;
对方说的什么,似乎都不再重要。只剩云昭,仅仅两个字,像滚烫的正山小种,灼痛了舌尖。陆时城早不防备她,或许,他从心底不曾想过真正防备昭昭。此刻,阳光照进来是别样的光影,他在光影中耽搁了一阵,陆晓还在聒噪,她激动起来:
&ldo;不信你去问她,或者问岑子墨!&rdo;
陆晓开始哭泣,她说起死去的姐姐,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种种种种,像她亲历。而陆时城不再愿意听,为那偶然,不曾后悔可也后悔,冷冷截断对方。
他能成就小镇走出的姑娘,也能毁掉她,陆晓依旧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命运的礼物可以轻易被收回的道理。
陆时城直到坐进车里,都没任何表情。司机开车,平稳得很,问他要到哪里去,他不答,时间是那样的长,他也需要这样长的时间来甄别陆晓的话。
是他的错,他知道自己有错。可为什么是云昭?
他在走出总部的时候,想到了无数个弄死岑子墨和付东阳的法子,杀气腾腾。可到头来,却告诉他是云昭。
他突然觉得被戏耍,一贯骄傲,谁坑害他,都有自信扳回局面可如果是云昭害他,他扳回局面又如何?
陆时城满脸空洞,眼睛里只剩两团漆黑瞳仁,深处凝火。
半途,周濂打电话命令他立刻回总部。
他没乱,依旧如常,回到总部把公关部的人找来,又跟警方联系。可互联网时代,蝗灾一样的舆论,所到之处,肃杀荒芜。至于中盛的股价,第二天便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从来低调罕上新闻的他,彻底进入大众视线。
中盛的公关反应速度奇快,在股价狂跌之际,亦有警方出面发博,双线澄清此事。
尤其中盛的公告措辞简洁凌厉,对造谣诽谤者,必追究到底。
尽管如此,中盛ceo遭a大女学生迷奸却又引来新的一波舆情翻滚,正常人来看,怎么都不可信。
事情又不能倒回十七年前细说,周濂看着网上狂欢,强自控制情绪一直到回至家中,才冷冷等着儿子。
对于儿子栽在女人身上,周濂以为,简直奇耻大辱。
花开到极致,繁复如锦。回到母亲的别墅,陆时城习惯性地掏出帕子,春日过敏更甚,他看到周濂坐在沙发上,手一扬,资料纷沓丢过来,脸上是罕有的怒气,可口吻,却是慢条斯理地跟他算着账:
&ldo;你从小到大,都是心里有主意的人。当年,你爸爸突然撒手人寰,留我们孤儿寡母,也没见你出岔子。现在,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惹事。&rdo;
周濂气度雍容,眼下,中盛证券深陷泥淖,儿子又惹一身桃色新闻,满城风雨,颜面尽失。但她仍不改行程,换了身arani简约套装,戴白珐琅盘pp,耳朵上缀了双硕大南洋白珍珠耳环,头发一丝不乱,气场全开地去参加了某活动开幕式,言笑晏晏,俨然无事。
&ldo;第一,人既然不在了你纵容个品性奇坏的小姑娘,养蛊吗?第二,a大的女学生,惹出多少事端?第三,我直接问你好了,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去见陆晓,都问出什么了?&rdo;
陆时城去躺椅里闭目养神,有风,窗帘稍动,半面拉开,阳光洒在帘子边缘在他身影上交错,明一片,暗一片,交织出虚虚幻幻的沉默温柔。人一晚上没睡,眼睛充血,这时嘴角扯出个微微的弧度:&ldo;我绝对不会放过敢在我背后捅冷刀子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