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吃到一半,阮钰的手机震了几下,他解锁手机,点进消息框,低头看了一会,眼眸一抬,看向稽雁行淡淡道:“严特助回我了。”
“啊?”稽雁行捞鸭肠的动作一顿,他把漏勺里的鸭肠放到碗里,也不吃,轻声问阮钰,“是姚元青的事吗?”
阮钰一颔首,说是,又低下头看手机,念着严特助发来的消息:“姚元青女友流过产,是姚元青的,这条消息被压下去了。”
稽雁行震惊道:“流、流、流产?被压下去了?”
“嗯,但不是姚元青压的,是他前女友。”
稽雁行一怔,恍然想起姚元青两位前女友的身份,其中一位似乎来头不小,这种消息爆出来,姚元青会塌得连地基都不剩,但……
但他前女友是无辜的,如果消息被爆出来,最大的受害者是他前女友。
就在稽雁行思索时,阮钰又开口了:“还有一条消息,是姚元青和他另一位前女友是老乡,他们领过证后来又离了,前段时间旧情复燃,凌晨私会的时候被记者拍到了。”
“这条消息也被压下去了?”
“不是,是没被扒出来,但有些业内人士或许知道,严特助自然就能知道。”阮钰的语调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旁白,“就这些。”
这两条消息无异于深水鱼雷,只要一爆出来,姚元青就会彻底身败名裂,可——
可这些和他最近遭遇的种种又有什么关系?陷害他的人似乎是姚元青的粉丝,姚元青塌房了,粉丝不怨恨姚元青,反倒来憎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稽雁行想不明白。
火锅的红汤翻滚着冒着白气,土豆片已经煮得软烂,稽雁行干脆暂且搁置这件事,拿起筷子夹菜,把肚子填饱再说。
眼见吃得差不多了,阮钰把筷子一撂,用很自然的语气问稽雁行:“吃饱了吗?”
稽雁行点点头,用纸巾擦净嘴角,说吃饱了,我去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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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的表情停滞了一瞬,大概因为他很少有被情人请客的经历,“不用,我来。”
稽雁行笑了笑,或许是刚刚吃饱,又或许是气氛太好,他的笑容和眼神暖融融的,仿佛一束光洒落到阮钰的眼中,阮钰的思维也跟着停滞了片刻,只听稽雁行用清越的声音说:“我来吧,阮总,我还没请过您吃饭呢。”
我还没请您吃过饭呢——这段关系明明快要结束,可阮钰却越来越新鲜,像玫瑰盛开,像雨后初霁。
买完单后,稽雁行说:“阮总,我付完,我们回去吗?”
“嗯,回家吧。”
——回家,那栋昂贵的房产分明是阮钰的资产,但在此刻,成了两人暂时共有的家。
月明风清,夜风带着凉意,穿过车窗轻抚人的脸庞,很是惬意,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阮钰状似不经意地转头,扫了几眼稽雁行的侧脸,稽雁行正看着窗外,车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侧脸的棱角。
“要兜风吗?”
“兜风?”
“对,兜风。”红灯变绿,阮钰一脚踩上油门,凉爽的风再度吹进车里,夏夜几乎定格在此刻,“时间还早,从这里出发到山顶,不到一个小时,要去吗?”
可还没等稽雁行回答,阮钰又补充了一句:“不去也行,我只是随口说说。”
他只是在看向稽雁行的瞬间萌生了“兜风”的念头,这个邀请太过突兀,阮钰不想被情人拒绝,索性提前给自己铺好台阶,不至于在情人面前丢了面子。
稽雁行眨眨眼,有点茫然,片刻后,他看了眼时间,又确认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张嘴应道:“我没问题的。我明早十点才开工,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去兜风吧。”
阮钰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混着汽车咆哮的引擎声,一齐点燃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火焰亮堂堂的,把潜伏在暗处的欲望照得无处遁形。
怎么回事,心跳声有点吵,阮钰滚了滚喉结,试图压下翻腾的心绪,“我今晚没事,那就去山顶吹吹风,然后再回家。”
汽车绕着环山公路往上爬,大约五十分钟后,车在山顶的空地停了下来,阮钰拔下车钥匙,对稽雁行说:“我们到山顶了。”
山顶海拔高,好在是夏天,不会冷,只是沁人的凉爽,他们也无需顾忌太多,因为今夜的山顶只有他们两个人。
稽雁行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仰头一看,点点繁星闪闪发亮,这是城区见不到的天空,也是他打小见惯的星空。
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被山风一股脑地吹走了,稽雁行往前走了几步,和阮钰并肩坐在车头上,他们都没说话,只有风在耳边呓语。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阮钰的声音混进风中,飘到稽雁行的耳朵里,“在拍完这部电影之后。”
“阮总,您好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是吗,可能吧。”好像是问过了,但又想再确认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流逝的东西,至于究竟要抓住什么,在今夜之前,阮钰心底没有答案,但就在此时,一个隐约的答案冒出心头,他沉默良久,没有再说话。
就在沉默要覆盖整个山头时,稽雁行很有耐心地说:“我准备接着拍电影,尚导的《雾起坪里村》,您投资的。”和上次的回答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