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被云忘带走后再回来,也不过是两日的时光,这两日他结成了金丹,却不知烛尤有没有好好服用白岺花,有没有彻底蜕了皮。
烛尤待在寒潭之中,到处都是水,他身上也无一处是干的地方,若是让白岺碰到了水,花也会化水四散,就白白用不了了。
“花月,”他压下心中担忧,“烛尤应当在寒潭处。”
小船朝着寒潭处加快了速度,可当裴云舒和花月从小船上下来时,一片冒着寒气的寒潭中却没有蛟龙的影子。
一片空空荡荡,仿若之前裴云舒与烛尤在这待的三日,全是一场幻觉。
裴云舒:“烛尤?”
他往寒潭边走去,潭水映出他的面容,裴云舒只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连水面上都干干净净,连个枯枝落叶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万分确定烛尤不在水潭之中,在他旁边的花月却胆战心惊道:“美人,烛尤大人的威严怎么越发大了起来?”
花月既然这么说,那烛尤应该还在附近。裴云舒站起身,快步往山洞中走去,嘴中道:“烛尤蜕皮了。”
蛇化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一条蛟会蜕几次皮,但不论怎么说,多蜕一次皮就表示修为更上一层楼,到了最后,就会化成龙。
花月惊叹:“不愧是大人!”
两人走到洞口,还未走进,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这血的味道藏着蛟龙的威压,狐狸死活不敢靠近一步,挥着香帕把裴云舒送进了山洞之中。
光线黯淡下来,裴云舒越往里,便越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极重的鼻息声。
一条头顶长角的大蛟盘伏在地上,血腥味从他身上曼延,昏暗的山洞中,隐约可见他身上已经没了那半蜕下来的皮。
裴云舒连忙走近,施了一道法术,火光在他身边亮起,只见蛟龙头压在身子上,眼睛紧闭。
这次裴云舒总算看到他身上长出来的蛟龙爪了,爪上竟还放着一个储物袋,和一朵花瓣已经枯萎了的白岺花。
长而利的指甲中满是鲜血,一块同样沾染鲜血的蛟皮就被丢弃在一旁,这块要自然蜕下来的皮,竟好似是生生被烛尤硬剥下来一般。
裴云舒的呼吸一停,他仓皇去拿自己的储物袋,可袋中原本准备的丹药灵草都早已用完,烛尤粗重的鼻息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一声接着一声,裴云舒又扔下储物袋,拿着灵力去喂养白岺花,嘴中不停道:“别枯萎,别枯萎,快好起来。”
如此焦急之下,他掌心溢出来的灵力中竟然夹杂了一股乳白色的灵气,这白色灵气甫一靠近白岺花,就瞬间被其吸收,待吸收之后,白岺花的一瓣枯萎的花瓣,又重新恢复了纯洁如雪的晶莹剔透。
裴云舒心中一喜,他全神贯注地去调动这乳白色的灵力,待到白岺花恢复如初,便掰开烛尤的嘴,将整朵花扔进了蛟的嘴里。
做完这件事,他就走到烛尤的身后,去看他的尾巴。
这一看就觉得触目惊心,裴云舒心都沉了下来,他默默蹲下,咬破了唇才能继续干着事。他捡起地上撕扯下来的鳞片,又去寒潭边盛了一盆水,拿着柔软的丝帕,为这血肉模糊的一堆擦去鲜血。
尾部这最后的皮,即使是之前的自然脱落,也会疼得烛尤夜间在寒潭中打滚,如今硬生生地剥去这层皮,裴云舒擦着擦着,眼睛就逼红了。
待擦去血迹之后,他将手放在伤口上面,试图像刚刚对待白岺花那样去修复烛尤的伤口。但半个时辰过去,裴云舒的灵气都耗尽了大半,烛尤的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黑色鳞片全不见往常那般的锐利逼人,刚刚入丹,现在又灵力枯竭,带来的刺痛感从内往外,裴云舒的额上汗珠滑落,但此时除了坚持,他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甚至还在胡思乱想着,白岺花对他们人类修士来说是无比宝贵的药材,但对这么大一条的蛟龙,会有作用吗?
眼见着体内的灵气都要没了,裴云舒起身往山洞外跑去,此时也顾不上厚不厚脸皮了,“花月,你还有能疗伤的丹药和灵植吗?”
花月离得老远,闻言哎呀一声,“美人,我全身上下最有用的疗伤圣物已经被你给吃啦!”
“……”裴云舒抿唇,他忽而转身回了山洞,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光从背影上,就能瞧出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烛尤还是未曾睁开眼睛,裴云舒靠近他的蛟头,蛟龙布满鳞片,里面的舌也是又长又红的分叉的蛇信。他紧张地咽咽口水,双眼盯在烛尤头顶的小角上,告诉自己这是蛟龙不是蛇,是蛟龙,才鼓起了勇气,猛得往前一凑,唇就贴在了这蛟龙的唇上。
冰冷的触感让裴云舒打了个冷颤,他忍住想要退开的欲望,微微张开了唇。
体内四月雪树的内丹感受到了另一股妖兽的威压,烛尤的内丹竟好似也知道裴云舒体内有能救他的东西似的,从烛尤的体内穿出,停在一人一兽唇间相贴的地方。
这颗内丹实在是太大,即便裴云舒只含了一半,也要将唇张到极致,这姿势实在是费力,没过多久,下颚已经感到了酸软。
体内的四月雪树感知到了烛尤的内丹,也自发地溢出一缕乳白色的灵气,朝着裴云舒的唇外而去。
这灵气的效果自然不是刚刚裴云舒用出来的灵力可比的,三千年的四月雪树不愧是天地至宝,灵气在裴云舒体内流转的时候,也滋养了他接近枯竭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