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慧顿了顿:“舒宁就像是学校里那种既聪明又认真一点就通的天才学生,虞飞远则是认真努力但资质平平的学生,他俩还是一个学校一个导师下面毕业的,但天资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就你们懂的,那种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即便付出99的汗水,普通人也永远追赶不上天才的。”
傅峥看了丁慧一眼:“可这和他们两个人的婚姻有什么关系?舒宁的性格看起来很温和,即便工作能力很优秀,也不至于会给虞飞远造成强势的压力,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类型,不能算是女强男弱的搭配吧,毕竟她其实挺听虞飞远的话。”
“不,舒宁完全没问题,只是虞飞远有问题……之前我觉得是我敏感多虑了,但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点微妙。”
丁慧喝了口茶:“以往我们同事聚在一起夸舒宁,虞飞远总要说,别夸她了,她就一没工作经验以前在家带娃的全职太太,有些设计理念那都是瞎想的……总之,别人夸舒宁,他总要这么说上两句,而舒宁要是犯了错,大家都安慰着呢,他就会很严肃地批评她,有时候甚至是些没人注意到的小错,但虞飞远总是会拿出来做文章,一开始我没多想,觉得他可能是想带带自己老婆,外加对老婆比较严格,可现在想想……他明明对别的同事看起来都很老好人,但对自己老婆却是有点苛刻……”
宁婉想到了舒宁想出去投简历时虞飞远对她的态度,突然有些茅塞顿开:“你是不是觉得他在打压舒宁?”
“对!”丁慧恍然大悟,“就是这个感觉,别人夸舒宁时,他就仿佛为了不让她骄傲似的把她的优秀淡化;而她出了错,他好像想让所有人知道一样宣扬夸大,让我总觉得,虞飞远其实很妒忌舒宁,看不得舒宁好,因为舒宁和他是一个专业方向的,她一来,虞飞远工作能力不足的毛病一对比就暴露无遗了。”
可不是,明明虞飞远才是和丁慧共事时间更长的一个,然后真说起对这个人的印象,丁慧张口闭口夸的都是舒宁,虞飞远却只是一个面目模糊无功无过的同事。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我还听几个同事提起过,甚至我们总监也觉得舒宁真的太棒了,要她不辞职,今年就准备给她破格提拔呢,而虞飞远呢,来公司都多少年了,一直没提拔上,这次本来这提拔机会吧,看他是劳苦功高的老员工,原本确实考虑给他的,结果来了个舒宁,比他优秀一大截,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一下子给我们几款售后投诉特别多的产品都找出了问题症结,可算是对公司有重大贡献,性子温和但工作能力很强,在全公司有口皆碑群众基础很好,总监一下子就决定要提拔舒宁了。”
“而虞飞远和舒宁是一个部门的,所以提拔了舒宁就不可能提拔虞飞远了,不过大家没当回事,还打趣他俩,说反正是夫妻,肥水不流外人田。”
宁婉觉得自己在杂乱的线索里终于抓到了关键的那根线头:“所以舒宁辞职后,就提拔了虞飞远?”
“是的。”丁慧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这些都是我的胡乱猜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具体什么事,还是当事人最清楚……”
她确实是无心说出的微妙感受,然而宁婉却觉得内心渐渐有了一个猜测――舒宁一直以为虞飞远不希望她工作是出于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应该养家,女人就不要抛头露面去赚辛苦钱了,但……有没有可能,虞飞远实际真正的意图是不希望和自己同样专业、能力却强过自己的舒宁出现在职场上?
亲姐妹之间尚有嫉恨这样的感情存在,那么夫妻之间也未必不可能。
从舒宁告知自己的两人过去恋爱细节来讲,曾经她和虞飞远无疑是幸福和相爱的,但虞飞远的这份爱里,是不是还参杂了对舒宁天分的嫉妒?因此才总有意无意打压着她,仿佛要剪断她的翅膀,把她永远禁锢在家长里短里。
丁慧对舒宁辞职显然也充满了遗憾:“说真的,舒宁这样的人才不在这行里从业真是一种浪费,当初听说她要辞职回归家庭,我就劝了很久,我和她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时间结的婚有的孩子,我知道职场妈妈有多辛苦,但坚持下来也有很多回报,至少我也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和一份事业,而不是每天围着男人孩子这一亩三分田。”
“人吧,不能一直无所事事,现在她孩子还小,她还有很多事可以围着孩子做,可她等孩子再大点,有自己的世界和圈子了,不那么需要她了,她那时候每天干什么呢?她这样天分的人,这个年纪回归职场,还能跟上工作的节奏,可真的再过上几年,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丁慧说到这里,惋惜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我老公很支持我的事业,有时候忙起来加班,他就帮着带孩子。舒宁总说,她是女人,要多帮衬着点虞飞远,可婚姻的意义不就是互相帮衬吗?我怎么觉得总是她在照顾虞飞远的情绪和选择呢?如果她和虞飞远的婚姻让她不得不自我牺牲,那说实话,这确实不是一段好婚姻,不论虞飞远家暴了没有。”
丁慧给人的感觉不像舒宁那样温婉,然而她比舒宁更理智,思维更清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如何为自己而活,透彻干练。她和舒宁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因而也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丁慧看了眼时间,朝宁婉和傅峥笑了笑:“午休差不多要结束了,你们有什么后续问题可以再联系我,我先回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