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如脚踏平地,双雕原奈何她不得,此时她身在半空,无所借力,如何能与飞禽抵敌?情急之下,挥动拂尘护住头脸,长袖挥处,三枚冰魄银针先后急射而出。两枚分射双雕,一枚却指向武三通胸口。双雕忙振翅高飞,但银针去得快极,嗤嗤作响,从雄雕脚爪之旁擦过,划破了爪皮。
武三通正仰头相望,猛见银光闪动,忙着地滚开,银针仍刺中了他左足小腿。武三通一滚站起,左腿竟已不听使唤,左膝跪倒。他强运功力,待要撑持起身,麻木已扩及全腿,登时俯伏跌倒,双手撑了几下,终于伏在地下不动了。
郭芙大叫:“雕儿,雕儿,快来!”但双雕逃得远了,并不回头。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可是姓郭么?”郭芙见她容貌美丽,和蔼可亲,似乎并不是什么“恶女人”,便道:“是啊,我姓郭。你姓什么?”李莫愁笑道:“来,我带你去玩。”缓步上前,去携她手。柯镇恶铁棒一撑,急从窑洞中窜出,拦在郭芙面前,叫道:“芙儿,快进去!”李莫愁笑道:“怕我吃了她么?”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蹦蹦的过来,见窑洞前有人,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么?”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向两人瞧瞧,笑道:“啧啧,大美人儿好美貌,小美人儿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这般美人儿朋友啊。”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
郭芙小嘴一扁,怒道:“小叫化,谁来找你了?”那少年笑道:“你不来找我,怎么到我家来?”说着向窑洞一指,敢情这座破窑竟是他的家。郭芙道:“哼,这般骯脏地方,谁爱来了?”
武娘子见丈夫倒地,不知死活,担心之极,从窑洞中抢出,俯身叫道:“三哥,你怎么啦?”武三通哼了一声,背心摆了几摆,始终站不起身。郭芙极目远眺,不见双雕,大叫:“雕儿,雕儿,快回来!”
李莫愁心想:“夜长梦多,别等郭靖夫妇到来,讨不了好去。”微微一笑,径自闯向窑洞。
武娘子忙纵身回转拦住,挥剑叫道:“别进来!”李莫愁笑道:“这是那个小兄弟的府上,你又作得主了?”左掌对准剑锋,直按过去,刚要碰到刃锋,手掌略侧,三指推在剑身刃面,剑锋反向武娘子额头削去,嚓的一声,削破了她额头。李莫愁笑道:“得罪!”将拂尘往衣衫后领中一插,低头进了窑洞,双手分别将程英与陆无双提起,竟不转身,左足轻点,反跃出洞,百忙中还出足踢飞了柯镇恶手中铁杖。
那褴褛少年见她伤了武娘子,又掳劫二女,大感不平,耳听得陆程二女惊呼,当即跃起,往李莫愁身上抱去,叫道:“喂,大美人儿,你到我府上伤人捉人,也不跟主人打个招呼,太不讲理,快放下人来。”
李莫愁双手各抓着一个女孩,没提防这少年竟会张臂相抱,但觉胁下忽然多了一双手臂,心中一凛,不知怎的,忽然全身发软,当即劲透掌心,轻轻一弹,将二女弹开数尺,随即一把抓住少年后心。她年未逾三十,仍为处女之身,当年与陆展元痴恋苦缠,始终以礼自持。十年来江湖上有不少汉子见她美貌,不免动情起意,但只要神色间稍露邪念,往往立毙于她赤练神掌之下。那知今日竟会给这少年抱住,她一抓住少年,本欲掌心发力,立时震碎他心肺,但适才听他称赞自己美貌,语出诚挚,心下有些喜欢,这话如为大男人所说,只有惹她厌憎,出于这十二三岁少年之口却只显其真,一时心软,竟下不了手。
忽听得空中雕唳声急,双雕自远处飞回,又扑下袭击。李莫愁左袖挥出,两枚冰魄银针急射而上。双雕先前已在这厉害之极的暗器下吃过苦头,忙振翅上飞,但银针去势劲急,双雕飞得虽快,银针却射得更快,双雕吓得高声惊叫。李莫愁见这对恶鸟再也难以逃脱,正自欢喜,猛听得呼呼声响,两枚小小暗器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刚听到一点声息,暗器转瞬间划过长空,已将两枚银针分别打落。
这暗器先声夺人,威不可当,李莫愁大吃一惊,随手放落少年,纵身过去看时,原来只是两颗寻常的小石子,心想:“发这石子之人武功深不可测,我可不是对手,先避他一避再说。”身随意转,右掌拍出,击向程英后心。她要先伤了程陆二女,再图后计。
手掌刚要碰到程英后心,一瞥间见她颈中系着一条锦帕,素底缎子上绣着红花绿叶,正是当年自己精心绣就、赠给意中人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密意瞬息间在心中滚了几转,心想:“他心中始终没忘了我,这块帕儿也一直好好收着。他求我饶他后人,却饶是不饶?”一时犹豫不定,决定先毙了另一个小女孩再说。拂尘抖处,银丝击向陆无双后心,阳光耀眼之下,见她颈中也系着这样一条锦帕,李莫愁“咦”的一声,心道:“怎地有两块帕儿?定有一块是假的。”拂尘改击为卷,裹住陆无双头颈,将她倒拉转来。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又至,一粒小石子向她后心疾飞而至。李莫愁听了风声,知来势劲急,忙回过拂尘,钢柄挥出,刚好打中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发热,全身剧震,拂尘几乎脱手。她不敢逗留,随手提起陆无双,展开轻功,犹如疾风掠地,转瞬间奔了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