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年来,宫中妃嫔依然无人怀孕,更遑论产子了。皇上越是着急,身体便越差,连太医都不得不婉转地提醒皇上,再这样迫切地&ldo;求子&rdo;,伤害的是皇上自个的龙体。
也就是这半年来,皇上终于渐渐死了心,开始将目光转向后宫中养了几年的这三个皇嗣候选人。
三人都已满了十八岁,在御书房里读书好几年了。半年前,皇上有心历练他们,便将他们都派到六部去协理管事。朱令焘进了礼部,朱嘉盛进了吏部,而朱毓昇进的则是户部。
这个多疑的老狐狸……朱毓昇内心深处对皇帝并无敬意,只有畏惧。皇上又要让他们去协理政事,又要考究他们是否做出了点成绩,但却又防着他们和外臣交往过多,有了不臣之心。
去年年末时张端妍成亲,他送了一份贺礼,过后便被皇上敲打了一次。今日他到侍郎府来拜访,其实也不太应该……但他又渴望和萧卓见面,听萧卓亲口说说芳菲的近况……唉。
而他们三个人之间更是互相忌惮,表面上和睦相处,背地里却是互拉后腿,争着想把别个踩下去……皇上对于这种情况,居然是乐见其成的,甚至有煽风点火的苗头。
朱毓昇想到此处,眼中冷意更甚。这个老狐狸,以为他自己是在养蛊么?
&ldo;对了,我在京中,仿佛听说太后要给你们几个选妻,有没有这回事?&rdo;萧卓想起自己这些天听到的传闻,便随口问朱毓昇。
朱毓昇转过身来,在萧卓身边坐下:&ldo;有是有的,也不过是詹太后心血来潮,在那些命妇们过年进宫参拜的时候不知道跟谁说了一句。早着呢,如今东宫未定,这种事定不了那么快的。&rdo;
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这三个皇嗣候选人会被许多名门看中,要将女儿送进宫来做郡王妃。哪那么简单大臣与宗室联姻,那可是政治上站了队的表现。谁知道自己结的亲家,最后是成了皇嗣还是被送回藩属辖地去继续当一个富贵闲人?
实在是如今局势太不明朗了,皇上竟没透露出属意哪个王子多一点的意思。把女儿嫁给他们三人中的某一个,若是刚好能成为未来的九五之尊,当然是最好不过‐‐可万一不是呢?说不定会是满门被逐的情况,新皇能容得下当初对自己有二心的臣子么?
是以太后虽然提过要给他们选妻,京中的名门贵家,却无一人敢跟太后推荐自家的千金。太后也不是个愚昧的,对臣子们的反应也看得清清楚楚。
詹太后为此,还特地找皇帝隐晦地提过,应该是立太子的时候了。
再这么拖下去,朝中人人自危,都怕自己要么怠慢了未来的新皇、要么站错了队伍,谁都不敢放手做事,这如何得了?
至于皇帝有没有听进太后的话,那是另一回事。
萧卓说:&ldo;那你心中,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人选?这些年来你在京中见了这么多名媛淑女,总该有点底儿才是。&rdo;
朱毓昇摇了摇头:&ldo;我哪有心想这个。再说了,门第越高,反而越不是良配。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朝的风气,那些高官之女我是不会要的。&rdo;本朝旧例,为防止外戚专权,王妃皇妃的母家都无需过于显赫。连如今掌管六宫的詹太后,她娘家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罢了。当今皇后之位空悬,不过那几个得宠的妃子,也都是低级官员的女儿。
说到底,还是那位当了三十年皇帝的至尊,不甘心被别人辖制分权的缘故……
萧卓又笑着说:&ldo;那你没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rdo;或是……皇后?&ldo;温柔的?贤惠的?能干的?&rdo;
朱毓昇没有回答,萧卓也没有再问下去。难道,表弟真的对那个小姑娘……还是念念不忘?
那时她才多大啊,十岁还是十一岁?
朱毓昇确实没想过自己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他见过的名门闺秀、美貌宫女不知凡几,但还真是没一个能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么长时间以来,在他心中能够留下印子的,也只有那个,他亲手送过她一枝桂花的小姑娘……
在宫里的日子有多难熬,简直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每当朱毓昇遇到事情让他感到失望、沮丧和痛苦的时候,他都会把当年芳菲送他的那幅书画拿出来看一眼。
&ldo;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rdo;这四句诗,就像是暗夜中一直默默燃烧的长明灯,为他照亮了这座冷酷的深宫。
萧卓说,她的未婚夫婿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人……那就好。若是那些粗蠢的男子,怎么能配得上她这般蕙质兰心的奇女子?希望他能懂得她的好,好好珍惜她……
至于自己,也许就要在她的人生中慢慢淡出了。
芳菲并不知道陆月思夫妻还在心心念念想谋夺&ldo;陆寒的产业&rdo;,也不知道遥远的京城里朱毓昇还在思念她。她发现,自己&ldo;受陆寒所托照料佳茗居&rdo;的事情在秦家曝光之后,给她带来了意外的好处,就是她能够更加光明正大地出门去佳茗居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