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这深不可测的书生,他早有耳闻,但知之甚少,没有太多憎恶,却绝无半点好感。
须知静水流深,越是波澜不惊的死水里,越容易潜藏着翻天覆地的凶险。
他不想以身试险。
书生答道:“三者皆有。”
任真有些意外,笑道:“你认为一个初境下品的人,还有资格跟你们谈论家国大事?”
书生不再看他,眸光落在那些林立的冰浪上,一座一座地望去,看起来像在数数。
“先生何必自轻。从凡俗到云端,看似缥缈而艰难,但对你来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修道如行路,你已经走过一次,又怎会再迷失途中?”
任真没有作声,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现在愈发好奇,这个书生到底想干什么。
书生越望越远,眼瞳间仿佛起了雾,更让人看不透。
“可惜明白这点的,不止你我二人。大路朝天,看似是各走一边,但说到底,剑圣只有一个,天下剑修都想走上巅峰,又怎敢养虎为患,等你再次骑到他们头上?”
任真皱了皱眉,道:“剑道唯快唯直,不讲究委婉含蓄这一套。不必再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书生侧身,看着任真凝聚的细眉,有些出神,很快意识到失态,歉意地挠了挠头。
“如果重新修剑,以你的天赋和造诣,很难不被人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你不妨另辟蹊径,归入我儒家一脉,避开世俗锋芒,从另一条路重回武道巅峰!”
任真闻言,顿时一僵。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位儒圣首徒居然来劝他离经叛道,归入儒家门下!
他一脸震撼,难以置信地盯着书生,“大先生果然思路清奇,竟想出诱剑圣弃剑的妙计。如果我真的弃剑从儒,不知天下剑修会作何感想……”
天下有六圣,每一位都是各自学派道统的泰斗,为千万人景仰。
剑圣弃剑,势必会在剑道掀起轩然大波。而弃剑从儒,甚至会动摇整个天下格局。
这个决定的分量,重得无法估量。
书生眨了眨眼,温和地道:“如何?”
任真嘴角轻挑,勾勒出一抹冰冷笑意。这个想法挺大胆,只是未免太低估剑圣的傲骨。
“我十岁学剑,修剑二十年,何曾畏惧过世俗竞争和威胁?又何曾气馁妥协过?”
“自古都是扬长避短,你却让我抛下最耀眼的剑道造诣,转而沦为平庸儒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
“改弦易辙,摒弃道心,成为整个剑道的叛徒,这才是作为剑圣最大的耻辱!”
他的话犹如出鞘利剑,寒锋毕露,凌厉得让人胆寒。
他很清楚,自己绝非书生的对手,此刻选择态度强硬,将会面临极大风险。
但他如果显露出软弱,不仅违背顾剑棠的本来性情,更会丧失书生的尊重,再也没有平等对话的机会。
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借此试探对方是否有杀意,是否真心想招揽他进书院。
书生淡淡一笑,神色依然平静,没有像任真担心的那样泛起波澜。
“冷傲自负,不愿在大势面前低头,这就是你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原因。很多时候,隐忍才是最明智之举。”
“今时不同往昔,你已八方皆敌。便说眼前,就有不少强者正朝这里赶来,他们可不会像我儒家一样以礼待人。”
“你觉得修儒委屈你的天赋,那你有没有想过,剑道已难容于你,如果继续修剑,你只会遭受更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