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为也表现出了一个大公司员工的素养,在他师父呼来喝去的对比下,显得尤其礼貌,无论让他干什么,结尾都会缀上一声谢谢,而且不管他拿出个什么图来,陈毅为都会先夸他干得不错,然后才加上但是。
赵东文被尊敬的简直找不着北,自信心膨胀了一阵子,终于被这人逐渐显山露水的脾气给戳破了。
可能是小公司环境单纯,大家只会哼哧哼哧的干活,用工程量说话和领奖金,也没人会拍高总的马屁,因为大家会鄙视他,更有甚者像他师父这种倔脾气,还要跟领导对着干。
陈毅为就不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不日常,但是高远听着高兴。赵东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接触下来最清晰的感觉就是翻脸非常快。
他上午还笑呵呵的来让他这么画那么画,下午来验收成果,发现不如预期,就会立刻变脸,问他怎么会这么慢,还错误这么多。
赵东文心里全是奔腾的糙泥马,老子他妈的不会啊‐‐然而陈毅为不会管他会不会,他只想要结果。
就像高总对他师父的要求,他只负责给项目,然后只问他要结果,中间的问题一概无视。
gad基本都不能算是个职场,但是赵东文已经隐隐明白过来,并不是谁都会像他师父那样,气的bào跳如雷还会告诉他因果缘由。
等他终于发现了师父的美好,钱心一却开始不落办公室了,一周五天四天半不在。
十月是建筑施工最紧锣密鼓的阶段,过了这阵子天气转凉,混凝土固化慢,石材胶总也干不了,还有北方冷的早冻得快,材料供应也是大问题,所以这段期间整个行业脚打后脑勺的忙,与之相应的,问题也特别多。
钱心一这里的事qíng堆积如山。
先是去年配合的一个旧楼改造项目竣工完发现没法看,玻璃原料中铁元素超标,导致玻璃的楼冠直接成了个绿帽子,让他去参加补救讨论会。
然后是金茂的图纸会签没成功,施工单位省得太厉害,但是因为料早早备好了,没有回头路可走,坚持他们的材料都满足受力要求。没办法,出了钱找专家评审,要求设计院也参加。
跟着王一峰的绿地这边结构上的埋件打完了,项目进入下料阶段,发函让他去石材场地看石材样板。
还有别墅的项目追追赶赶,他去外地出差,白天静音晚上回电话远程指导,整个人累的魂飞魄散,陈西安有时候叫他,一声还叫不应,再叫一声回过神来,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记性也特别差,前脚跟赵东文交代的事后脚就忘了,陈西安看他那个精疲力竭的样子,一面认可他能干,一面心疼他太累。他在公司的时候陈西安等他一起下班,送他回去的路上让他在后座睡一个多小时。
钱心一的心不是铁石做的,陈西安对他的照顾和容忍,他都记在心里。他有时候也想回报些什么,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朵花来,人就睡过去了,他真的快累垮了。
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工作状态,钱心一自己也察觉到了,他有时候早起心口发疼,想着什么时候去查个心电图,然而转头就忘了。
因为实在兼顾不过来,他把陈西安接触过的两个项目的对外工作交给了他,一个是绿地,一个是别墅的进度掌控。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因为不放心,公司对外发的函件、图纸等东西什么都会看一遍,而其他公司内接过来的工作,所里人都不靠谱,也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而如今他把一半的工作分给了陈西安,其他人或许不能理解这项分工的意义,包括他自己可能也没察觉,不知不觉间,陈西安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对象。
钱心一去a市出差了,绿帽子问题解决之前不会出现,陈西安接盘了他所有的统筹兼顾,干活的几个人没意见,陈毅为却没想到,他本来以为钱心一不在一所应该由他负责,谁知道归这个只管低头配钢筋水泥的,他不太痛快,却很高明的没表现出来。
陈毅为总是提一些赵东文目前的水平做不到的要求,徒弟没办法,只能把陈西安烦了又烦,幸好这前辈有求必应,对他耐心如他师父,温和堪比春风。他有时候灵思一闪,会奇怪像他这么无fèng衔接的优秀人员,为什么会愿意呆在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公司。
陈西安平时话不多,也非常听钱心一的话,看起来像个软柿子,陈毅为没太把他当回事,直到11月初的建筑门窗幕墙展在即,一个外国人敲响gad的大门,在门口用英语问r插n是不是在这里。
王淳以为他找的是陈毅为,把人带进一所办公室,结果他握上了陈西安的手,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呆了。
陈西安并不认识他,但是这个自称库伯斯的人拿着康纳博士的邀请函而来,陈西安给了赵东文一包速溶咖啡让他泡一杯,将人请进了会议室。
赵东文第一次接触同行的外国人,兴奋的磕巴起来,please别人喝ffee,一出来先摸出手机给温晓茹炸了消息,嘚瑟完跑去楼梯间给钱心一打电话,说有外国人来公司找陈西安。
钱心一工作这么多年,合作的国际公司不少,接触的外国人却没多少,因为在华的分部基本都是同胞。闻言也挺新鲜,不愿意挂电话,缩在甲方的会议室小声问:&ldo;谁啊?找陈西安干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