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听得儿子这番算盘,加之老郭头还是从五品的官,这门亲事若能攀上了,将来在这城里正正经经做着生意,也能教人高看一眼,竟也觉得儿子这算盘极好。再说边漠这地方,女人还就要爽利泼辣能干的,才能振兴家业。
没过几日李家的媒人就上了门,郭大嫂子又相看了一回女婿,见李虎长的眉目端正,身材壮实,家境又殷实,寻老郭头商议女儿婚事。
老郭头如今跟罗四海正忙着建互市,边疆一睦,不用互市建起来,已从关外涌进来不少商人,忙的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只丢给郭大嫂子一句话:“你生的你作主!”已径自出门忙去了。
气的郭大嫂子拍着大腿破口大骂:“难不成是我一个人养的?”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
过得两天,老郭头在大街上遇上李掌柜,那李掌柜隔着老远就迎上前去热情的打招呼:“亲家这是哪里去?”
直问的老郭头发愣,大街上平白无故冒出来个认亲家的,这个实是有些尴尬,当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喜李虎正出门来寻其父,看到老郭头上前去笑微微口称岳父,老郭头只觉今日出门撞了邪,一个上赶着称亲家一个上赶着称岳父,当下一掌拍在李虎肩上:“你小子在这里瞎叫什么?”
原来李虎是贺黑子营中兵士,与老郭头也打过几次照面,二人都算是熟人。
李虎当下脸都红了,如今不比营中,他不好再与老郭头没上没下的打闹,当下提醒老郭头:“岳母……岳母没说起过小婿的名字?”
都听说老郭头家当家的是妇人,没想到连婚姻大事也不曾商议过。
李虎父子两个当下都忐忑的瞅着老郭头。
老郭头自此才知,原来李虎真是自家女婿,当下大笑出声,又在他肩头猛拍了两掌,只拍的李虎揉肩苦笑,看来他们翁婿两个的关系以后倒与别家不同,这位泰山还当在营中,高兴起来恨不得勾肩搭背一般。
“我最近忙的不行,这些事情都是你岳母一手操办,还真不曾认过亲家。
李家父子始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当街矢口否认。
这事回头讲给郭大嫂子,直似笑话一桩,老郭头被郭大嫂子埋怨了好久。
她如今手里拿着书香送过来的金钗爽朗的收下了,“你既然要走,大嫂子就再占你一回便宜。”又唤大妞子来谢书香。
大妞子听得添妆,早羞的脸都红了,被书香拉着手叮嘱了好些话,她都一一点头记下了。
郭大嫂子取笑她:“显见得你是七老八十了,比我还絮叨呢。”
钦差副使求亲之事她也听说了,看着书香这番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只觉替她难过。她这般好的女子,偏偏命苦,又是个长情的,看不开这一节,执意要守着裴东明过下去,往后也无孩儿傍身,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终道:“我知你心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不如趁着如今还在这里,索性收一个义子,将来老有所依也是好的。”
书香自己也不及二十岁,收个儿子回来……她当下瞠目结舌。
郭大嫂子只当她失子之后,心中不能释怀,不肯收,又劝道:“那孩子你也养了好几个月了,如今虽说他爹退伍回来了,但他是个没娘的,认个义母也好。”
原来她说的是小铁。
老铁跟着上了几回战场,如今平安归来,又退伍了,自然将儿子接了回家去了。只是他如今也不肯回山上再住,只在城南赁了一处房子住着,再设法寻别的营生。
如今互市已开,南来北往的商人渐渐的一日多过一日,寻个营生也容易。
书香心中也喜欢小铁乖巧伶俐,索性将此事交了给郭大嫂子去办,自去雁儿家辞行。
老铁参军之后,原担心小铁过的不好,可是当初那个吓呆了的孩子后来在书香家,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但懂事乖巧,还被送进了学堂认过字,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裴东明失足踪,书香后来身子不好,他虽在营中,男女有别,也不好去探望,如今听闻书香有意要收小铁做义子,哪有不答应之理。
“你放心,将来让这小子替她养老送终,他若不肯,我打折了他的腿!”
“郭婶子你不用担心,我会给香香姨养老送终的。”
父子俩个都应了下来,郭大嫂子只觉此行圆满。
连存得知此事,极为高兴,捋须道:“还是老夫占便宜,不仅白得一个女儿,如果连外孙也有了。”
书香拉着小铁给连存叩头,又打趣他:“义父虽得了一个女儿跟外孙子,我们娘俩也不差,总要赚份红包过来。”
小铁跪下叩头,连存送了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及一块上好的玉佩。
临行在即,书香也不愿意大操大办,只简单行礼。
临到小铁向她叩头,她俯身将孩子扶了起来,眸中尽湿,摸着他的小脸念叨:“乖……我儿乖……”
观礼的众人莫不动容,替她心酸难过。
她送小铁的是四季衣服鞋袜两套,五十两银封一个,拉着他的手嘱咐他好好念书。
小铁一反常态依在她怀里,由得她摸脸摸头,口里叫着义母,依依不舍。
他也知道香香姨失去了小宝宝,心中只盼着她能开心些。
遥远的湄水河边,老牧人的毡房早已经拆了有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