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外书房,裴东明已在小厮的带领下转了好几个圈圈,就好似他家椅子上有针坐不得一般。
罗四海见得他这般急,才知果然有事。
裴东明也不含糊,当下将书香提议的戈壁压沙垦荒之事讲了一遍,罗四海起先也有些迟疑,待裴东明细细讲来,不觉拍案大喜:“此事我看不是不可行!若真能成,你这几日倒也没白陪媳妇儿……”
这些日子他实在被垦荒这事闹的头疼,二人又都是急性子,既有了眉目,恨不得立时实施起来,只是天色已晚,倒不好去关外探察。罗四海心焦难耐,索性召了城中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来城守府商议此事。
席间众人听得这主意,有人踌躇,有人却大喜过望,连连赞叹:“裴大人这法子想前人不敢想,委实不错,只要戈壁滩土质适合耕种,将来站在城楼放眼望去,可不是万亩良田吗?”
众人想想那般盛景,不觉间都笑意满面。
边漠常年缺粮,军粮大部分靠朝廷从南方调度,若能解决这些退籍军士的温饱问题,不啻大功一件。
罗四海见得座中诸人笑颜尽绽,心头也是极为高兴,又问了司农的主事,尽快举荐响水城中务农好手,明日好前往关外查探土质。
燕檀等人今晚也位列其中,商议了半夜,当下计议明日裴东明便从军中抽调出五百人来,前往香末山探寻水源,以备戈壁土质适合耕种,好引雪水灌溉。
响水战后至今,有不少文武官员罹难,现下座中官员有不少是新上任的,比如响水同知主事等人。今夜是军方与府衙官员首次齐聚一堂,共商政事,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一夜裴东明回来的时候,书香已经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她将整个脸蛋贴着枕头,裴东明到得床边一瞧,差点笑出声来。她分明把他的枕头当作了他一般。
他俯下身去,在她面上轻轻亲了一记,“真是个聪明的鬼丫头!”
书香朦胧之中觉得身边似有人躺了下来,她迷迷糊糊伸出胳膊,摸索着习惯性的圈住了他的腰,将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枕畔已空,兰萱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到她昏昧的样子,心中略有忐忑,但又不能不说。
“夫人,老爷今日一早就起身出去办事了,他说这两日说不准不回来,要夫人别挂心,按时吃饭睡觉。”
书香本来还想着今日能见到他,结果连影子也没见,拖过他的枕头来在上面狠狠砸了两下:“都说了陪我陪我……到底你的公事重要还是我重要啊?”砸完了意犹未尽的抬头准备再找个东西泄泄火,抬头就撞见兰萱惊恐的表情,顿时大窘,拉起被子就往里钻——被人瞧见她捶枕头撒气,真是丢脸死了!
她钻在被子里只感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都怨他!
本来以为他回来之后,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腻些日子,哪知道这才几日,人就不见了……她摸着烧透的脸颊反省,最近好像越来越粘裴东明了……这个,难道是到了热恋期了?
成亲都两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神马的,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至多,她只承认,肯定是他失踪这半年,吓坏了她,这才觉得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
事后兰萱偷偷将此事讲给秋芷听,秋芷捂着嘴偷笑了半天:“夫人跟老爷也太粘糊了些……”但凡老爷在家,他两个就没分开过,几乎时时刻刻在一处。
二人笑完了,又羡慕起来,这般恩爱的夫妻,实在难得,能嫁了给老爷,夫人真是好福气。
这日中午,书香正在后院继续翻种着菜园,苏阿妈在旁边坐着个小杌子与她闲聊,听得前院“咩咩……”几声,苏阿妈立时便站了起来:“我听着……我听着倒像谁家的羊儿……是”
书香偷笑,定然是生儿听了她的指派买回来了,当下拉着阿妈的手阻止她去前院:“我没听到,阿妈你听错了吧?”
苏阿妈这些日子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听到小羊羔的叫声,只觉得心头痒痒,不及出去,已听得秋芷声音响了起来:“生儿你胆子真大,竟然敢买了这东西回来,小心夫人打断你的腿……”
“夫人打不打断我的腿我不知道,我瞧着你再多嘴,夫人会撕烂你的嘴……”
“你……”
“还不去大门口守着,一会送小鸡的过来,小心没人开门……”
二人的争执声由远及近,小羊的叫声也到了近前,一眨眼,生儿便从月洞门里转了进来,牵着两只小羊羔,看个头也就一两个月,苏阿妈双目瞬间亮了起来,几步便跨了过去,瞧着倒比这些日子年轻了十来岁,她蹲下来,盯着两只小羊看了又看,伸出手来欢喜的摸着那两只小羊,半晌才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瞧书香。
书香拿着布巾子擦汗,笑的一脸馋样:“夫君说,他养伤的时候还喝到过阿妈挤的羊奶,可香了,我也想喝,就让生儿买了两只小羊来,还要劳烦阿妈操心了。”
苏阿妈眼眶都有些潮了,这孩子生怕她不自在,总是变着法的让她开心。她转身将这两只小羊仔细瞧了瞧,回头哭笑不得的瞧着书香:“这是两只小公羊……”产奶不是它们的职责啊。
“啊——”
书香顿时傻眼了,目光往生儿那里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