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准备好了提枪上马帮媳妇儿打一回偏架,结果干等了半天完全不用他上场。
偏赢了的人洋洋得意,将对敌厮杀的经过一一道来,言语间颇有种“我就是为你出气我就是护短”的感觉,这令裴东明在迎接了养父母进府之后的一颗酸涩的心里顿时滚烫熨贴,百般满足。
特别是讲到她大大方方送给裴淑娟添妆的“那处值几百两的极好的宅子……”的时候,裴东明将她整个人都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无声闷笑,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他犹记得当初被以分家的名义赶出养父母的家,独自住进那个草棚小院里的凄惶之夜……原来,命运始终不曾薄待了他!
从前种种愤懑惶然,艰辛不如意,被最亲的人践踏背弃,都只是为了今日被另一个人放在心尖,全力回护深爱。
紧搂在怀里的人一时让他疼宠不够,忙碌一日新生的胡茬扎的书香面上颊边生疼,此刻的卧房里,裴欢欢肉滚滚的小身子摊成个小小的大字,正睡的香甜,书香又怕吵醒了裴欢欢,只得无声挣扎,才从裴东明怀里脱出身来。
炕上靠暗处一壁放着一个炕案,炕案上放着箱笼。
随着裴东明每个月拿回来的收益越多,再加上书香与罗夫人她们的胭脂铺子也开始做起了珠宝生意,并向着绸缎庄成衣铺点心铺发展,投入的银钱越多,产出也就越多,书香原来的梳妆匣因容量太小而被淘汰,她借鉴罗夫人卧室的风格,在炕上靠墙一边放置炕案,其上置一排箱笼,用以存放细软。
“娘子,今日不是月底,还未到为夫上缴月银的时候,你别乱挣扎,就让为夫抱会嘛。”
书香好不容易从他的怀抱里脱困,时值七月,天气酷热,再被拉进个热腾腾的怀抱里,热的她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回头调皮一笑,支楞着双脚膝行到了炕案前,拿出怀是钥匙来,打开了其中一个箱笼,从里面抱出个匣子来塞给了裴东明。
裴东明打开一看,匣子里盛着各式的宝石珠玉,饶是裴东明如今手头也算是大进大出的,见了这个也有些发愣。
“娘子你去打劫了哪个珠宝铺子?这下就算我贿赂罗城守,恐怕也保不住你了……”书香被裴东明调侃的笑出声来,摸了一把他的脸颊,只觉触手全是汗泥,自行下炕去,将面巾在铜盆里拧湿,边笑边替他擦脸。
“这是二弟今日一大早送了过来的,听说你同娄少东有交情,想拜托你托他替弟妹打制头面首饰。哪知道你走的早,就交由我收着了。”
裴东明在外忙了整一日,将将才回来,到了院门口,秋芷嘴快,便将今日之事略微透露几句,他只当书香在裴周氏那里吃了亏,这才进门汗都不及揩一把,便拉了书香问早晨走后的详情。
书香替他擦了一把,感觉他面上汗泥还是未曾擦干净,索性叫了秋芷去备水,好让他沐浴。响水客栈到了后期,裴东明跟着丁师傅转的时候,总忍不住要替他搭把手,如今身上都是尘土。
秋芷是个极有眼色的丫环,纵然家里新添了丫环,但主人院里向来清静惯了,裴东明与书香独处的时候从不曾被打扰过,只在院子里候着。
等到裴东明沐浴完毕,裴欢欢也醒了,由钱奶娘带着去喝点粥,夫妇二人携手去前厅吃饭。
本来裴欢欢作为家里的大小姐,只要醒着,都是与父母祖父母同桌而食的,她虽然破坏力巨大,小手抓到桌上的碗筷汤勺之类便不放过,紧握着不放,弄的凡她身周饭桌之上全是饭菜,但苏阿爸与苏阿妈及裴东明夫妇都当这是一景,拿来取乐,边吃边逗她。
如今家中空气里都充满着紧张的因子,饭桌堪比战场,眉眼间全是官司,实在不适合一个小小的正茁壮成长的婴孩充当润滑剂,又影响裴欢欢的心灵成长,因此她暂时避居内院,不再出现在前厅餐桌,扮演小开心果这一角色。
本来“添妆”事件之后,裴东明夫妇都认为今晚的饭桌上必将是刀光剑影,说不准便会有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哪知道今晚这顿饭吃的和风细雨,春意融融,裴十六不但同苏阿爸谈的兴起,要小酌两杯,便是裴周氏也对书香夫妇关怀备至。
书香与裴东明顿时受宠若惊,后背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全线进入备战状态。
哪知道这种愉快和乐的气氛一直到了晚饭结束,苏阿爸跟苏阿妈回房,裴十六夫妇显然还想与裴东明夫妇培养感情,又闲谈了几句裴欢欢,直到裴东宁不耐烦的咳嗽几声,龚氏在裴周氏身后站的脚都酸了,裴周氏才笑问道:“听说今日家中有客人至?”
裴东明疑惑的目光望着书香,倒没听书香说起有客至。
许是哪家女眷来了,这种交往应酬随着他各处的生意越来越好,也不时有城中商户人家的妇人上门来作客。
书香摇摇头,直接否决了他的猜测。
“娘是从哪里听来的?今日家中确实没有客人来过啊。”
裴周氏露出不悦的神色来:“大媳妇这是说哪里话?我一个老婆子又不聋又不瞎,家里来客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不成?”说着她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听说是个极为俊秀的哥儿……”
说起俊秀的哥儿,书香目光便向着裴淑娟瞟了一眼,这一瞟之下不由大怔。早晨还对她横眉怒目一幅被侮辱了与她誓不两立的裴淑娟,此刻粉面含羞,朝她腼腆一笑,透着诡异的和平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