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被老天爷罚到这种地方来了,还管什么好看难看,她偏要做,钱雪又使劲耸了几下肩膀。
孟向东板着脸,板啊板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大笑,笑声干净张扬。
钱雪现在一个矮不隆东的小豆丁,穿着一身破旧棉袄,这样动作就如同乌龟伸脖子,笨拙而难看,特别的,她的表情却又是自傲自负的,脑袋微往上昂着,冷冷瞪着一双圆眼睛,努力做出凛然不惧状。
孟向东破天荒笑了一刻钟。
钱雪都坐到门坎上了,托着下巴看着他笑。
他笑出了眼泪,可心里头上辈子积下的各种愤闷、痛苦、绝望好像随着这些眼泪都流了出去,全身从未有过的松快。
“小丫头,谢谢你。”他伸手揉了把钱雪的脑袋。
钱雪不领情地使劲拍开他手。
别这样一付小大人模样,揉什么头呢,她母亲帮她绑好的两个羊角辫都要揉乱了,钱雪可不想承认,刚才跟小孩子胡闹一场,两根辫子早就乱了,要掉不掉地拖在脑后,如同鸡屁股上的几根杂毛。
看她这样一本正经的,孟向东又想笑了。
钱雪起身就走,不偷东西那就走吧,这时间段,说不定还能找找其他的吃食。
再从小孩子手上抢个什么吃的,可她知道,这样的把戏只能来一次。
“别,别。”孟向东努力收住笑,“我有办法开锁。”
这话如愿拦停了钱雪的脚步。
他这回并不让她多等,从裤袋中麻溜掏出一根铁丝,放手心里撸了几下,然后伸到锁眼中凭感觉旋了几转。
五六秒后,“卡塔”一声,锁头弹了出来。
“哇。”钱雪星星眼,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一手。
孟向东拿下铜锁,放她眼前挥舞了两下,那一脸炫耀表情,真是欠揍。
钱雪瞪他一眼,如同女皇般挤开他,推门抢先走了进去。
门内是个后院,铺着青砖地,有一口水井,两侧还有花坛,不过此时花坛里空荡荡,只安个着鸡舍,正传出咕咕鸡叫声。前头是后宅墙壁,在夹角开了个小门,小门虚掩着。
钱雪奔过去探头瞅了瞅,一个人影也无,哈哈,鸡蛋,我来了。
孟向东已快她一步,探进鸡舍抓了两只老母鸡出来,“只有这两只了。”他还有些遗憾。
啊,不是偷鸡蛋,是偷鸡啊,她一时有些傻眼。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把人家仅有的两只鸡都偷走,这合适吗,不怕被人追究。
这样的想法只在钱雪脑中过了一秒,饥饿感瞬间冲垮了羞耻感,她上前帮着他把从裤袋中掏出来的一个小麻袋撑开,把两只老母鸡塞进去。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老母鸡拼命挣扎,叫声还不小。
钱雪不时转头望望小门,他却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别看了,现在都吃两顿,他们不会回来的,放心吧。”他道。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钱雪手顿住,双眼慢慢睁大,她竟然、竟然听懂了鸡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