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看了看塔娜和阿嘎拉,而后说道:“如今,朕的儿子里,既有汉人血脉,也有草原血脉了。汗庭讲血脉,难道大明天子的血脉比不了成吉思汗的血脉?将来,阴山和大沙窝北面的草原,划好几片大牧场,都由流淌着两族血脉的朕的儿子为汗王,不再纷争。”
目光又看向这些族长:“愿定居的,留在河套宣宁;愿在这里放牧的,也可以留下;愿像过去一样更自在地逐水草而居,也可以去北面。永结友好,通贸往来,那才是长久之计。你们以为如何?”
“陛下说得甚是……我……臣愿意留在这里,这里暖和……”
“俺答大军压境,又启边衅。他若得逞,你们这些归附各族,又成草原叛徒。”朱厚熜轻飘淡写地说了说,又摇了摇头,“朕也不愿多造杀孽,让仇怨越结越深。朕知道你们有一些人和北面各族还是有来往的,把朕的意思也传给他们吧。”
最后一句就只是:“朕再次御驾北征,想必他们也惴惴不安了。”
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大明当朝天子第一次北征,汗庭之主丧命大明边墙之内。
第二次北征,俺答弃丰州滩反攻汗庭,鄂尔多斯部败降,大明北境往北推了数百里。
现在,大明天子第三次御驾北征了,而这是又积蓄了十余年实力的大明。
事不过三,难道这次还不分出最后结果吗?
战、抚两条线,都开始正式开展。
朱厚熜也不得不捡起一些后面被证明是有用的做法,他现在也想通了。
要尊重气候、地理。更靠北的地方,就是不适合耕种,就是没必要把实际治理力量也北投。
只要趁现在兵围更强的优势,建立一套新格局,然后使用经济和文化的力量,那就正式进入不可逆的方向。
过去的草原之所以无法靠他们的产出获得足够的生活物资,是因为不是刚需。
马?皮毛?牛羊?汉人王朝地域这么大,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即便是战马,如果不是战争需求,当真需要那么多吗?
因为产出没有多少议价权,再加上经商技巧方面的积累太少,这才导致与南方贸易时总受骗——这没办法,这是市场规律啊。
但现在不一样了,朱厚熜已经将大明拐到了新的道路上。
至少有一样东西,大明未来的需求是很大的,而漠北的储备是很足的。
矿产贸易为主,其他贸易为辅,只要把机制建立好、利益分配好,南北有什么好争的?
凭军事先打出个大明皇子为草原汗王,再辅以各族为公侯,双方至少有了互信基础。
朱厚熜知道如今归附的一些中小部族里,还是有些人怀念过去在草原上号令一族的自由自在。
那没关系,可以回去。
前提是参与到这一次大明的北征方略里,出力,建功。
总之若再设汗国,建了交,未来的人员往来通道也会建立。向往定居生活方式的就过来,不想在大明制度下战战兢兢的就过去。
如今的朱厚熜年近四十,一举一动是沉淀了二十多年帝王经验的淡定从容,仁善随和。
但本就敬慕强者的这些归附诸族,没有一个人敢于怀疑他的威严和能力。
本以为是御驾北征后奉命过来被敲打一番,让他们不要在北征时闹什么事,但没想到是过来参与制作战后要分配的利益蛋糕。
毫无疑问,此战之后,汗庭之下那些不愿归降的部族头目必定被除尽,剩下的只有大量茫然无措的各部牧民和那些无主的牧场。
要想分多一点,就各显神通,增加大明一局定乾坤的胜算。
而马芳在这里逗留了半个多月之后,终于心跳加速地吩咐了亲兵:“不论情况是怎样的,你赶紧回去,让老邢只带七八个人,沿着大兴安岭悄悄往北摸,把那边的动静盯住了!”
无论俺答的谋算将最终战局导向何方,马芳确定了他骑兵天赋的不可或缺。
起初只是出于仇恨,在丰州滩偷学苦练,耳闻目睹熟悉着鞑子的迁徙习性和战法。
后来他找到了机会,到了上一次北征时的大营。
被绑着见到武定侯的时候,武定侯打量了他几眼,然后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马芳?”
然后他就听到了,陛下居然直接就要见他,并且信了他。
无名小卒成为公侯勋臣的命运就从那一刻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