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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在水池前把自己浇了个清醒，他才出厕所门。回到客厅后温免已经把投影仪修好了，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冷着一张脸看着荧幕上变化的景象。齐延的处境进退维谷，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她，但他也有不能说的苦衷。可怎么说都是冷落了她，他应该去向她认错。

他扑到沙发上，扔开手机，赖进她怀里：&ldo;对不起，不要不理我。&rdo;

温免：&ldo;……到底谁不理谁？&rdo;

齐延只会不停说：&ldo;对不起。&rdo;

温免拿他无可奈何，拍拍他的头：&ldo;算了，不说了，看电影吧。&rdo;

齐延心里一暖，暖过之后是无限放大的悲伤，他舍不得她的手掌离开：&ldo;免免，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吧？&rdo;

温免觉得肉麻，恨不得一把推开他，敷衍地回：&ldo;是是是，知道知道。&rdo;

齐延不再闹了，靠回沙发上和她并排而坐，胳膊绕过她的肩膀搂着她。此时屋里的暗度恰好，荧幕上的色彩恰好，人物的对白也很恰好……恰好是最理想的终老，如果可以终老。

‐‐&ldo;渡边小姐相信一见钟情吗？&rdo;

‐‐&ldo;一见钟情，什么样的？&rdo;

‐‐&ldo;请做我的女朋友吧！&rdo;

刚入夜，顶空星罗密布，齐延搂着温免在街市上闲逛。今晚会在半山腰举行四月的烟火大会，赶巧给他们碰上了。可这时候往烟火地点赶，估计也得被挤在最外围，索性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在山下看看烟花也是好的。

石山街市两旁最多的店，除了酒店客栈就是工艺品小商铺，什么都卖，有以荷花为底座的小灯笼，有提在手上会不停低头啄米的木头鸡，还有各式纸伞和面具……温免拉着齐延穿过拥堵的人群，挤到一处生意较为惨淡的摊前，抬头望着一排又一拍的面具。

齐延扭头笑着看她：&ldo;怎么？想买吗？&rdo;

温免拿手点了一下第二排的小兔子：&ldo;想要这个，毕竟……我差一点就是兔了。&rdo;

齐延手一抬，轻松地摘下来递给她，他爱看她对着可爱小玩意认真好奇的模样，乖巧得像仿佛长不大。温免低头，绳子套上后脑勺，再抬头看他时，已变成了一只，双颊泛红、露着两颗大门牙的兔子。

齐延隔着面具上的两个圆孔和她笑眯眯的眼睛对视，眼里尽是宠爱。

温免朝他伸手：&ldo;齐小延，带小兔子回家吧！&rdo;

闻言，齐延的笑容忽而凝固在嘴角，他连忙转身问摊主：&ldo;您好，这个多少钱？我要了。&rdo;

温免对他的反应没多想，待他回头时她刚摘下面具，水平方向往脸颊一侧移开。此刻天空突然灿若白昼，烁然的花束在山顶的星空中齐齐绽放。温免立马抬头看向夜空，而齐延沉默凝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仰起的侧脸。光在她脸上亮起，灭下，又亮起；烟花在她眼里闪耀，殒灭，又闪耀……

齐延内心抽痛，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可以逆转时光的神物，若是有，他愿意翻山倒海，找到它，让那一切都没发生过，让他还能跟他的小兔子长长久久，每年来一次石山，去锁心桥找他们的锁，在山下看烟花开烟花落，然后在繁华的寂静后，牵住她的手，对她说：&ldo;小兔子，我们回家。&rdo;

可是这样的神物，必定是不存在的。

发生过的一切，也都注定是定局。

4

齐延的妈妈是个很称职的单亲妈妈，无论在对齐延的起居照顾上，还是在对他的教育上，都一直很尽责。齐延很爱他妈妈，并由衷希望，妈妈能从无怨无悔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中拨出一点点，留给她自己，找一个会照顾她、疼爱她的归宿。

为什么说菩萨很灵？齐延初中懂事后，刚有了上面的想法，他妈妈很快就谈了朋友。对方虽然职业不算体面，收入不算多，但他妈妈说，那个人对她很好。

曾经只会在缝补衣服，或是灶台间隙抽出空来和他说话的妈妈，如今也会含笑温婉地穿着花裙子，坐在沙发上，对他诉说这场迟来恋爱里的小雀跃。

齐延于是放心，全力支持妈妈和那个人在一起。而他妈妈也越来越坚定，要和那个人重组一个家庭的想法。

开始都很好，好到他以为他们家的日子会一直这样好。他妈妈和那个人结婚后，他几乎是非常自然地就喊了那个人&ldo;爸爸&rdo;。&ldo;爸爸&rdo;对他们很好，又或者说，是在他当面时，对他们很好，主动要求做饭做家务，主动请缨接送上高中的齐延，主动在物质上鼓励齐延的学习……

菩萨大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灵的呢？齐延其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应该是上了大学后，每回家一次，就会发现他妈妈比上一次见面更为憔悴枯槁。大夏天的，屋里空调又没开，他妈妈总穿长袖长裤，干活干得大汗淋漓也不愿意换短袖。

齐延慢慢发现不对劲，有一次趁&ldo;爸爸&rdo;不在家，他在吃饭时轻轻捋起母亲手腕的袖子，看到的是满手臂触目惊心的骇人疤痕。长的是抽出来的，圆的是拳头砸的，焦黑的……是烟头烫的……

齐延倒吸一口凉气，他心疼地逼问妈妈：&ldo;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