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麽麽借口回避,贺立泽才艰难地开口道:“何六小姐,姑姑的事,我希望你----”
“你刚也听到伍麽麽转述的老卓逸伯的意思了。”何乐安淡然地打断道,称呼转换起来麻溜溜的,略有些自嘲地勾勾唇,“你姑姑邵贺氏的事,显然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你有什么还是去伯府说吧,接纳她到底是伯府的意愿。而非我们侯府。”
一开始便是她们母女再三招惹他,就算她有心为善,知道以德报怨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后,也是会心累会心寒的,替她们求情的话,实在两只手捂了良心也说不出来。
打发走贺立泽,何乐安睡了午觉起来换上男装出门,去的是富贵酒楼,自定亲后事情繁多,她快有一个月没有去看过熊叔他们了,只不过她去到酒楼时,别的厨子说熊叔家中突然有事,他先回家了,她有些担心,便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去他家瞧瞧。
可不瞧不要紧,一瞧发现熊叔正往死里揍一个年轻又瘦弱的小伙子,那素来和蔼可亲还憨厚的模样变得极度地暴戾,似是很不得拿刀将小伙子煎皮拆骨,旁的人都不敢上前去阻拦,只能不停地叫唤,吓得何乐安也呆了呆才冲过去拉人道:“熊叔!”
揍红了眼的熊叔不察,一拳挥到何乐安纤瘦的肩膀上,尖锐的痛呼响起,稍微拉回熊叔的理智。他就见当即红了眼睛的何乐安皱了一张惨白的脸忍痛道:“咱有话好好说!”
熊叔对这个徒弟平日也是爱护有加的,见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愤愤地扔掉另一手揪住的小伙子,狠狠地啐出一口,“我告诉你姓彭的,你再敢说一句我女儿是自愿的,我就一拳嘭地一下将你脑子砸成豆腐花!”
那被熊叔揍成猪头似的小伙子,痛苦地缩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敢再说话了,刚一直在围观的男乡里连忙拎着绳子过来绑起他,有人忿忿不平地指责他是白眼狼,大娘大婶们皆是怜悯不已的模样。
后来,何乐安从平日照顾熊叔女儿熊琳起居的张大娘口中得知,这姓彭的小伙子是村里人,自幼父母双亡,由一奶奶拉扯长大,后来奶奶去世,是村里人接济长大的,平日里接济得最多的,就数熊叔了。不成想他今日竟趁张大娘下田干活,企图对熊琳实施不轨!
幸而张大娘下田干活前拜托隔壁家大婶,得空去帮忙瞧熊琳个一二,这才及时阻止悲剧发生,可熊琳这可怜的姑娘。不但后天瘫痪,还先天不会说话,除了呜呜咽咽地哭,别的委屈都说不出来,叫人不知道该恼还是该气的是。这姓彭的,还说要负责。
何乐安进到熊叔简陋的家里,就见熊叔拍着桌子对不知道说了什么的两个大娘怒道:“这混蛋拿什么为我女儿负责!要钱没钱,要才华没才华,好吃懒做还嫖嫖赌赌!我女儿不差人娶。我能养她一辈子!想娶我女儿别说门没有,连窗户都不给他留一条缝!!”
她觉得这话没毛病,正想附和,那两大娘连连叹声道:“你都几岁了,你还能照顾得了琳琳多少年。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死了,琳琳还是得被人糟蹋,能趁精精神神的时候,把毁了琳琳清誉的小彭培育成人才,琳琳这以后不就有保障了,怎能死脑筋呢!”
熊叔气得脸黑红黑红的,“把琳琳交给这样的人渣,就等于推她去死,我不干!!”
那两大娘又是一顿劝,只是熊叔有他自己的想法,没几句便将人打发走了,何乐安见他颓然地坐在角落里,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想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还未语,就听熊叔沉沉闷闷地哽咽道:“小可,你,你说,我这般坚持。真是对的吗----”
“当然!”何乐安笃定地给予支持道,“不还有我呢嘛,我也会帮着你照顾琳妹妹,咱们师徒一条心养一个小姑娘,还能养不好么!”
熊叔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怎样。那双瞪得通红通红的眼眸始终没能忍住泛滥的泪意,一滴滴倔强从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眶里跌落下来,又瞬间用手抹掉这些脆弱,挺直了背,似是更加坚定自己要养女儿一辈子的信念。
何乐安瞧得鼻子也酸酸的。便道:“我去房里看看琳妹妹。”
熊琳受惊过度,喝了药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只是那常年不见阳光白得有些惨淡的脸庞上,还清晰可见泪柔弱又恐惧地流过的痕迹,何乐安心疼地打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日落西山,何乐安给熊叔父女两煮了饭熬了粥,又到隔壁叮嘱张大娘几句才回侯府,然后将想了一路的事,实行起来----翻出这些年自己存下的积蓄。发现银钱还挺不少的,除了每月何老太太例行给的零花,还有偶尔送的奖赏,以及自己兼职赚的。
数了数,足足有一千两银子。在富贵酒楼那等繁华地段附近买个小宅子再弄两三个婢仆,是完完全全不成问题的,于是唤来府中有经验的麽麽,拜托她出去物色房屋,又跑去何老太太那赎了两个懂医理的麽麽。
规划安排好种种事宜后。何乐安心满意足地摊在床铺上,这时才隐隐觉得肩膀有些疼,揭开衣服一看,竟是被熊叔不小心揍到的地方青紫青紫地肿了起来,伸手一按。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的,忙唤了杏雨和梨云拿药箱进来处理。
杏雨怕她伤到骨头治疗不及酿成大祸,还去请府中的医药麽麽过来稍作检查,确定无大碍后才敢松下一口气,提醒自家心大的主子道:“小姐这般,明日还是莫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