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端起米饭,挑起一口送到嘴里细细地品了品,点头,说:“不错。”慢慢地把小半碗吃完,问镇武侯这是什么地方的产物?产量如何?
镇武侯说:“南方,产量亩产四百升左右。”说完话,又盛了碗鸡肉粥给天子。
天子听到亩产量四百升眼睛都亮了下,扭头看向镇武侯,问:“当真?”
镇武侯说:“陛下尝尝这个。”
天子接过粥碗,又换上勺子,一口接一口,吃光一碗,让镇武侯替他再盛一碗,说:“细细禀明。”
镇武侯说:“这是糙米去壳制成的。”
天子僵住,扭头看镇武侯:奴隶们和鸡鸭吃的?
镇武侯跪地,禀告天子:这糙米叫做稻谷,去壳称作为大米,被去掉的糙米壳被称作糠。糠混着粗粮用来喂鸡鸭鹅等家禽牲畜,糙米壳里面的大米却是细粮。他紧跟着又算账,细数种糙米比种黍米的优势。他把裴三郎的话搬过来,略加修改使用上了:“粮食产量怎么也得翻上倍吧。”不敢说没有十倍也有五倍的大话。
天子说:“断不止倍。南方河流水道众多,在河道两侧开垦水田非常便利。河道的淤泥肥沃,开垦之后即可播种,能赶上今年的春耕。”新开垦的加上之前挪作它用的水田,不仅是今年的稻谷产量会翻番,便是往后随着水田的开垦,还会逐年再增。
镇武侯当即把他跟陈武侯分头行事禀告了天子。陈武侯花高价从裴三郎那里买走一千斤稻谷准备宴请贵族们推广,他昨夜已经连夜派人去收稻谷准备拉到京城,把价格拉到五文钱上捶实,以引得南方的贵族豪商地主们利动。最后,他才报上自己担忧,眼下京中不缺粮,他买来这么多粮,处理不了。
天子问:“你花多少金购的粮。”我掏给你就是了。
镇武侯说:“我儿裴三郎出铜钱五万贯,与我约定好二一添作五分利。”
天子:“……”所以这么多年的糙米突然变成稻谷,就是那铜钱精钻眼钱里琢磨出来的法子?他果断地打消了自己掏钱贴补镇武侯的想法,让人去宣太内司的望公来采买。他那十万披甲人的粮食消耗一天是十万升,五万贯钱的粮食还不够他们吃上两个月的。
不过镇武侯献米有功,有利于江山社稷却是得赏,陈武侯从旁协助也不能漏了。
于是镇武侯出宫的时候,怀里揣着天子的嘉奖诏书,抱着天子刚赏的一百两金子,身边不仅跟着望公和诚公,还有去陈武侯府上的传诏的宫使。
陈武侯正在筹备宴请各路侯爵们的事,天子宫使上门了。
嘉奖诏书和一百两金子砸到他的头上,整个儿懵了。
他接过诏书过,反复地看了又看,才反应过来这是对门那两父子有好处时顺便捎上了他,然后天子免了他明年的岁贡还赏赐给他一百两金子。
他谢恩,给传诏的宫使封了个大红封,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揣着诏书一路小跑地奔向对门的镇武侯府,然后就见到裴三郎正在跟太内司的望公和诚公签契书。他见礼后,再一打听,这裴三郎竟然把收的粮食卖到了太内司,他们收来多少稻谷,太内司就收多少。
陈武侯问:“稻谷是什么?”
裴三郎说:“糙米呀,为了配得起身价,改名字了,以后叫没脱壳的叫稻谷,脱了壳的叫大米,脱下来的壳叫糠。”
陈武侯:“……”
望公和诚公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天下亲自指定的买卖,他们没有意见,但是……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会做买卖的。一文钱买的糙米,起个新名字,换个做法,卖到五文钱!五文钱!还是卖给天子!
他们没有意见,天子亲指,他们不敢有意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第44章
裴三郎活了两辈子,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他、支持他的人就是镇武侯。他跟镇武侯做买卖自然是放心的,不用担心别人从中做假账虚报数目吃他的利润,因此签完契便把粮食生意交给镇武侯全权打理,他专心帮自己的三个作坊和钱庄买卖。
马鞍作坊、冶炼作坊、纺织作坊都是全封闭式管理,进多少材料、支付出去多少钱、出多少成品、剩下多少边角碎料,这些都是有数的,管理起来倒还好说。冶炼作坊,牵涉到大量铸铜,他虽然是挂靠在镇武侯府名下,但这份产业是他的,要分出去的,他还不好占镇武侯甲兵的额度,于是自己在竹板上写了个文书呈上朝廷报批。冶炼作坊是用来给皇宫太内和司马府做马鞍的,这两个衙门哪一个都是不能得罪的,竹板和打点的金子送上去,人家很是痛快地呈报上去,经过天子和司马府同意,给他批了。
没有批文,就是他递上去的竹板送回来后,上面有一个“准”字,涂了金粉的准字,有天子和司马府的印戳。
这种重要的东西,裴三郎铸了一个大铜箱子把它锁起来。
五百斤重的铜箱子,想明目张胆地把他的箱子抬走是不可能的。他还加了把大铜锁锁上,箱子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保险柜用。
说到铜锁,受工艺影响,裴三郎觉得完全可以造一把万能钥匙出来开启所有的锁。他嫌工匠铸的锁不防盗,钥匙连个卡槽都没有,自己用刀子削了个木钥匙让工匠照着做。他不能削现代那么复杂的钥匙,毕竟这是一个连弹簧都没有的年代,铸出那种锯齿复杂的钥匙也配不出那样的锁,再加上铜脆易折,他怕钥匙断在锁里,于是做了个梅花形状的钥匙,起名梅花锁。说白了,那梅花锁形状像十字螺丝刀,不过是改成了梅花形状,那锁心的芯片对应钥匙的部位像螺丝钉表面纹路。锁卡进去,扭动锁芯,转到卡槽位才能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