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惠俏皮笑了:&ldo;母亲这话我可不理解了,外头的男人们提起息夫人,哪一个不是说她红颜祸水的?&rdo;
邓夫人笑道:&ldo;你呀,成天来套我的话。男人们又不是个个都像你王兄那样聪明,还不是自己没能力,把自己不想承认的错一切嫁祸到女人身上。这是她太美的悲剧,我们不能成为他们的帮凶是不?难道没有这个女人,你王兄就灭不了息国了?笑话!日后,你不要人前人后一口一句息夫人,如今她成了你王兄御封的正妻,是你的嫂嫂了!&rdo;
母女二人正说话,丹姬捂着红肿的脸气冲冲进屋来跪下,冲着邓夫人嚷道:&ldo;老夫人要为丹姬做主啊!&rdo;
邓夫人眉头一皱,喝道:&ldo;你起来说话,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rdo;
丹姬看芈惠也坐在这里,装作没有看见,气鼓鼓坐在软榻上,诉起苦来:&ldo;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那息国妖妇后于我进宫,我好心好意拜会她,她不仅不以礼相待,反而蔑视轻贱我。我只不过打了她两下,她就告到大王那里,让大王掌掴我,您看!&rdo;丹姬挪开手,果然一边脸肿胀不已。
芈惠瞧了一眼,忍不住哧笑起来,想说&ldo;活该&rdo;,因在母亲身边就把两字咽了进去。
邓夫人冷冷瞥了一眼丹姬的脸,斥责道:&ldo;先来后到和尊卑贵贱,哪个更重?你自己不醒事跑去横行霸道,只挨了大王一巴掌,那是你的运气!&rdo;
丹姬傻眼了,不服地反问道:&ldo;我乃巴族尊贵之躯,以清白之身服侍大王,怎么如今竟比不得一只辗转于男人之手的女人尊贵?那女人天生狐媚,迷惑息侯败了家业,如今还来祸害大王,丹姬凭什么要服她?何况,大王真心对她,她竟弃若敝屣,又凭什么骄狂?&rdo;
邓夫人实在听不下去这样没有分寸的话,骂道:&ldo;住口,你小心祸从口出!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息侯!凭什么?凭本事!你要是有本事,大王自然听你的,你没有本事不知安分守己竟来老身这里撒泼,你又是倚仗了谁这样蛮横?你不要以为老身没有出门儿就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若是以为倚仗了大王的本事,只管叫大王来回我,哼,老身还不信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他就能纵容这样腌臜的妾妃?&rdo;
丹姬被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委屈地哭了起来,再不敢回话。
邓夫人冷哼一声:&ldo;惠儿,去叫仆人来。&rdo;芈惠出门叫来仆人,邓夫人吩咐仆人道:&ldo;你带着丹姬去找世医拿一瓶治外伤的药膏给丹姬敷伤。&rdo;丹姬看着芈惠嘲笑的眼神,更加生气,可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带着埋怨愤恨离去。
几日后,邓夫人寿宴,楚国贵族均带着女眷来贺,所有人都挑着好话祝福年近古稀的老寿星,作为楚国正夫人的妫翟却没有出席。席间,邓夫人听到贵族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笑道:&ldo;大家不必议论,是老身亲自下旨,让妫氏静养身体不来赴宴的。&rdo;
熊赀听了,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熊赀有点坐不下去了,他身在喧哗的寿宴,心却飘去了清寂的后宫苑中,不知那倔强的女人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于是扭头命世医去察看一下妫翟的情况。
妫翟躺在床榻上,一如既往的消沉。她空洞的目光停滞在一处,盯着墙上的砖缝懒得移动。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似乎心跳也可以跟着微弱下去。她仿佛能看到从天空厚厚的白云里凿开了一条闪光的道路,道路上是一些飘逸潇洒的仙童玉女,正挥手迎接她去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宫殿、花树、谈笑,没有杀戮,没有强迫,没有牵挂,这是她渴望的地方啊。妫翟眨了一下眼,觉得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世医把手搭在妫翟枯瘦如柴的手腕上,眉头凝结,若有所思。
妫翟见到这么复杂的表情,难得一见地开口问道:&ldo;世医大人,我是不是就快死了?&rdo;夫人言语里透着的欣慰兴奋把世医惊了一跳,差点诊错脉。
世医细细摸着微弱的脉搏,久久才停下,面露惊喜之色,报喜道:&ldo;恭喜夫人,您有喜了!&rdo;
妫翟听罢这话,惊得脸僵住了,不可置信地问道:&ldo;你说什么?&rdo;
世医重复道:&ldo;恭喜夫人,您有喜了!微臣这就禀报大王。&rdo;
&ldo;哈哈哈哈,不用报,寡人都听见了。&rdo;原来熊赀放心不下,还是赶了过来,正巧赶上了好消息。
妫翟的手重重垂下,刚才见到的天堂不见了,只有密布的乌云。她怎么就怀孕了呢?
熊赀兴奋地把奴仆们都赶出门外,只留妫翟与他两人。熊赀捉住妫翟的手,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说话也语无伦次:&ldo;秋侬……&rdo;
妫翟没有抬眼看熊赀,一言不发,只有泪水汹涌。熊赀心里本充满了喜悦,看着妫翟这样黯然的神情便只剩郁闷了。熊赀瞅了一眼几案上的陶碗,那碗羹汤剩了大半。熊赀皱眉,叫人端来热汤,亲手喂着妫翟。妫翟心里除了哀伤,什么也不想增加。她无力地抬起手,将熊赀手里的碗打翻。
滚烫的羹汤顺着熊赀的手背流下,撒在了熊赀的衣襟上,他的手背当即就烫起了燎泡。妫翟没有歉疚,没有惊慌,只有对熊赀剜心剖腹的恨意。
奴才们听到动向正要推门进来,熊赀吼道:&ldo;谁也不许进来!退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