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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墨书就对着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忙说道：&ldo;小姐，还是我去把郭妈妈唤过来罢。&rdo;沈紫言点了点头，&ldo;速去速回。&rdo;随风得了令，忙匆匆出去了。

沈紫言望着窗外随风轻移的竹影，慢悠悠的抿了口茶，似乎极喜欢今晚的月色似的，盯着那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竹子，出了好一会神。直到手里的茶渐渐冷却，随风撩帘进来，才收回恍惚的神思，不紧不慢的问：&ldo;人呢？&rdo;

随风脸红耳赤，低首无言。沈紫言已大致猜到了八九分，必是这郭妈妈骂骂嚷嚷，强挣扎着不肯来了，想来随风虽是丫鬟，可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有那力气去使蛮力。也不点破，云淡风轻的笑道：&ldo;既然如此，你去叫四个粗使婆子，塞住了她的嘴，把她捆着来见我。&rdo;走到这一步，也是郭妈妈咎由自取。本打算只让随风去唤她过来，她若是肯乖乖听命，老老实实的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也怨不得谁了。

随风倒吸了口冷气，方才听沈紫言说起要下药，还只当是玩笑，现在竟要捆着人来，显见得是动了真怒了。这些年，她在沈紫言身边服侍，朝夕相处，对沈紫言的脾性也摸清了几分，越是生气的时候，就显得越是冷静，越是漫不经心。默秋忙催她：&ldo;快去吧！&rdo;

随风忙平静了凌乱的心思，一溜烟出去了。沈紫言眉眼不抬，着默秋去续了热茶，把玩着手里的小盖钟，&ldo;我让你去弄的药，可得手了？&rdo;墨书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来，&ldo;这就是小姐说的那种药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如此雅致的名字。&rdo;沈紫言淡淡笑了笑，&ldo;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醉清风这种药，人喝下，不过是如同喝醉一般，在睡梦中就静静的去了。&rdo;墨书叹道：&ldo;想不到还有这功效。&rdo;

沈紫言静看这自己的双手，细长得如同葱管，柔若无骨，哪曾想到有朝一日，这样一双手，却要亲手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上一世，她也曾有过提心吊胆，苦苦挣扎的日子，对人的性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看重，觉得活着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没想到，竟被一个刁奴逼到如斯地步。

自嘲的笑了笑，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一点点黯淡下去。若母亲现在还健朗，还有多好……

回想起过去三姐弟和和气气的簇拥在母亲跟前的场景，竟宛如云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样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默秋看着她情绪十分低落，便宽慰道：&ldo;这等狗奴才，借着自己原比别人有几分体面，在府上作威作福的惯了，这样的无法无天，竟敢算计到夫人头上来，小姐给以颜色看看也是应当的。若不然，底下的人见了，有样学样，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rdo;

沈紫言笑了笑，并不接言，她哪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随风亲自撩了帘子，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拥着郭妈妈走了进来，见了沈紫言，人人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沈紫言看也没有看眼前的郭妈妈一眼，端着茶盏，一言不发。就有大胆的婆子推了郭妈妈一把，&ldo;见了小姐，你怎么还不跪下！&rdo;沈紫言眉眼不动，却也未曾出言相阻，想来也是并无反对之意。

剩下的三个婆子见了沈紫言如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先是沈夫人小产，然后是三小姐动了怒，将郭妈妈关进了柴房，现在又是命人用绳子捆着进了此处，想来这郭妈妈必是犯下了大错，也无甚翻身之机了，想着郭妈妈素日对她们的不屑和颐指气使，又见沈紫言对郭妈妈淡淡的，越发明白，也就都大了胆子，强行按着目眦欲裂的郭妈妈跪在地上，不让她动弹一分。

沈紫言这才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挪开了目光，&ldo;这天也晚了，你们别是想要回去赌牌罢。&rdo;那四个婆子惊了一跳，想到前些日子向婆子被打了几十大板后撵出去的事情，连连摆手，&ldo;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就是借来豹子胆，也不敢赌牌啊！&rdo;沈紫言垂着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那四个婆子愈发着了慌，额头渗出了冷汗，&ldo;小姐明察，我们四个一直勤勤恳恳的，上夜的时候，都小心坐更，并不敢躲懒。&rdo;沈紫言这才抬了抬头，说道：&ldo;难为你们了。&rdo;说着，命墨书一人打赏了五百钱，&ldo;打些酒吃，只是别赌牌。&rdo;这可是一个月的月钱，四个婆子喜不自禁的接了，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ldo;我们不敢违了小姐的吩咐。&rdo;

沈紫言微微颔首，端了茶盏，那四个婆子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沈紫言的目光就冷冷的落在了郭妈妈身上，见她不住挣扎，奈何被绳索缚住了双手双肩，想要站起来，十分不易，口里又塞着一块白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瞪眼，满脸怒容，眼里射出十分怨毒的光芒。

沈紫言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ldo;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也倦了，正好歇歇。&rdo;默秋与随风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地下跪着的郭妈妈，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墨书抿着嘴笑了起来，&ldo;我给小姐做的鞋面子，默秋你针线好，不如替我把剩下的花绣上。&rdo;默秋现在只求手里有活计，怎么都好，忙不迭应了，&ldo;都拿来吧。&rdo;

墨书命小丫头取了来，剪了灯花，屋里顿时一亮，&ldo;你就着烛火做罢，只是别让火星子溅上了鞋面。&rdo;默秋忙应了，墨书就望着随风笑道：&ldo;我们服侍小姐歇下罢。&rdo;随风又看了一眼郭妈妈，似是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ldo;好。&rdo;竟当真开始铺床，有板有眼的。

沈紫言只是静静的坐在榻前，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是十分有兴致的模样。满屋子里的人忙忙碌碌的，竟将郭妈妈视作无物一般。郭妈妈见了更是青筋直暴，怒目瞪着沈紫言，眼里似能喷出火来。强行想要从地上挣扎起身，屡次三番只是不得，急得面红耳赤，丰润的胳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第43章花尽（二）

沈紫言的目光似蝴蝶一般轻轻落在郭妈妈身上，隐隐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郭妈妈怒火更炽，双目圆瞪，嘴里含糊不清的支吾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趁着郭妈妈不备，沈紫言暗自对墨书使了个眼色。

墨书会意，走到郭妈妈跟前，心平气和的说道：&ldo;妈妈，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我们小姐也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安安静静的，我们小姐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就放了你。&rdo;郭妈妈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含糊的声音，望着墨书的眼里写满了怨恨与不甘。墨书就望了沈紫言一眼，见她双目微垂，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又继续说道：&ldo;事到如今，你就是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你害得夫人小产的事，小姐一清二楚，既然敢当着阖府上下的捆你过来，也就是破釜沉舟了，你若是不小心应付着，今日只怕也难得从这里出去了。&rdo;

听墨书说完，郭妈妈不免有几分气虚，脸色由红转白，垂下头不再说话了。墨书就抽出了她嘴里塞着的帕子，&ldo;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了我们小姐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再难为你。&rdo;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脑后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是那日用花瓶砸出来的伤口，流了些血，与头发结在了一起，显得十分腌臜。